逃?為什麼要逃,尚亮一百五十三年三月初,母親懷著自己從禹州翻過翅喇嶺跨過九昏水逃到古水鎮,好不容易生下自己,還被南國死士窮追不舍,死在他們刀下。
如果有些事情若是注定躲不過,不如迎頭而上,或許能輸得體麵一點。爹爹總是這樣告誡自己。
國學堂準備下學的角聲響起,小女孩丟下五公子,昂首挺胸、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五公子原本隻是想好心提醒這個小姑娘,最好趁著她是南國人的事還沒傳到內宮,一定要趕緊要離開白燁城,沒料到好心當做驢肝肺。
小女孩半路折回,迎著五公子凝望的雙眼颯然走來,仿佛一位俠客:“你過來,幫我擦擦臉上的泥。你最好不要因為公子的身份而拒絕我。”
“我……我有潔癖。”五公子崔算本來也沒想著自己身份有多高貴,隻是確實有難言之隱。
小女孩兩雙眼快要瞪出來:“啊?你真行,那我自己來。”轉身又走了。
五公子這回怎麼也沒料到那小女孩竟然還會再折回來一次,就為了告訴自己她的名字。
“我叫小環,無姓,江湖人家。以後我是你兄弟,記得罩我。”小丫頭眼裏第一次含著笑,嘴巴咧成了瓢弧。
五公子不敢應她,覺得自己本身就是國學堂最受鄙夷的公子,根本不敢輕易許人承諾。
小女孩似乎也不敢待他應自己,自己也不知反複幾次所謂何故,大步流星,跑遠了。
五公子遇到崔筠長公主的時候,度降淄也在一旁,她與五公子也認識,是上文課時常見的,隻是幾乎沒有交談。自今日親眼見了小環與她的打鬥場麵,五公子對此人印象並不好。
崔算繞到皇姊另一邊,輕聲低喚了“皇姊”,扯著公主的衣角,急欲想走。
崔筠長公主在度降淄和小環那場誤會中,早就看見了小算子躲在人群後麵,因此看穿了五公子的心事,便將原委委婉道出:“小算子,今日是度箏將軍的忌日,我們去將軍府走一趟可好?”
“誠請師兄屈尊至家宅。”度降淄文課不及五公子,至今未畢習,不得不以“師兄”二字稱謂比自己還年幼好大一截的五公子。
五公子恍然大悟,才知度降淄正是度箏將軍的女兒,度姓家族甚多,他從來未曾將度降淄與原鎮國大將軍度箏聯係起來過。崔算心中肅意油然而生,時時偷看著正與皇姊交談的度降淄,被其粗豪性子嚇得不敢插嘴多話。
當夜,度降淄與崔筠長公主坐在台階下,就著月色好餐,喝了好些酒,崔算用手指偷偷沾了一點,太辣,太苦。
“男人喝什麼酒?一邊去玩耍。”度降淄一眼瞧見五公子的“小動作”,忘了尊卑身份,一股子勁上來,便指著崔算數落。
崔筠長公主也似乎不大清醒,挽臂將小算子摟近,駁回度降淄:“男人怎麼了?本宮的皇弟日後還要上陣殺敵呢。”
“殺敵,殺敵好,”度降淄眼中血絲泛濫,熱淚淌下來,“我娘就是終生殺敵,為國盡忠。好不容易晚來得女,卻……”
崔筠長公主早將崔算、度降淄皆攬在懷中,三人三影,花前月下亂地酒。
橘頌宮嬤嬤著急,公子府顧嬤嬤也到處打聽消息,待趕到度將軍府時,二崔一度,三人環抱,打鼾入睡。
崔算和度降淄算是被不用入學的崔筠長公主給拖累了,被國學堂的儒衛們罵了一通不說,待到了各自的師傅那兒,又是一頓好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