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筠從來就沒有見過這些人,花花綠綠,環肥燕瘦。都是那趙邕投胎得好,又偏生了一副還不錯的皮相,這溫柔鄉,未免也太……獨特了些。
二夫人生得端莊,著淺藍色衣裳,隻有領口紋有錦雲,眉心長了一顆美人痣。生得標致,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別說稼穡王了,就連崔筠也將這美人看了一眼又一眼。可惜了,定是拿不動刀棒,上不上戰場,空做了花瓶。
三夫人年紀最大,個頭最小,腰圍最粗。這個胖胖的姑娘,與二夫人可大不相同,她倒是十指戴金,鞋上綴銀,手上一對翡翠鐲子隨著她一舉一動便哐當哐當地作響,說不上難聽,也絕對不會悅耳!見她臉上三分農家氣,可知這些金銀首飾都是趙邕打賞出去的。崔筠不禁點點頭,十分滿意,還是這個姑娘中看中用,不過……胖得有點超標了!做個隨軍的夥娘甚好!
四夫人精靈,缺席。她是今日的主人,換了一身利索的行頭在舞台後麵倒弄她的那些寶貝兒們!倒也沒什麼好說的,俏皮可愛,是個十足的機靈鬼。
五夫人和六夫人好像分隔不開似的,來時胳膊挽著胳膊,坐下的時候仍舊是手牽著手,偶爾相視一笑,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人傳五夫人是個男孩子,從小被父母當做女兒養大,陰差陽錯進了稼穡府中,和六夫人有了私情,兩人倒是把趙邕惹怒過,卻不知怎麼,竟然又被原諒了,還將她們養在王府裏,吃穿用度,一樣不少。趙邕任由流言傳去,絲毫不覺得尷尬和……變態……
七夫人還是個不大不小的孩子,估摸十來歲,聽說是趙邕從山裏撿回來的。奇怪,這麼大的孩子,換過的門牙竟然還沒長全,對著崔筠咧嘴一笑,竟把她嚇了一跳嗬!
八夫人就更小了,還被老嬤嬤抱在懷中,好似還沒斷奶。這個孩子比崔筠早入稼穡王府不久。說是這孩子有一雙陰陽眼,見了好人便笑,見了壞人便哭,崔筠往她麵前一站,孩子不哭不笑,隻是幹眼瞪著她。偶爾仆人叫喚一聲“七夫人”,還真是……毛骨悚然。
……
“哈哈哈哈……”崔筠實在覺得荒唐,指著那個七夫人,附在趙邕耳邊道,“那個倒像是你的私生女兒!”
趙邕眼中閃過一絲淩厲,臉色一會泛青一會泛白,慢悠悠吐出四個字:“胡說八道。”
“呃……”
崔筠想著趙邕也是不易,裝瘋賣傻這些年,什麼奇葩事情沒有幹過,倒也挺會裝模作樣的,竟然忍辱負重到了這種地步。隻是……崔筠又用餘光將各個夫人掃視一周,還是忍不住笑到肚子痛。這是入稼穡府後,最輕鬆也最快樂的一天,今日所聽所看的,怕是連國學堂裏的師傅們都聞所未聞。
別說外麵人了,要不是自己知道趙邕先前是故意扮傻,也不一定會拿正常眼光來看這個王爺,荒唐得竟無從說起。也無怪當初自己收到細探密信,說他是個妻妾成群的皇子。
咿咿呀呀,鏘鏘,好戲開場了。
精靈夫人梳著一隻馬尾辮,將素日最愛的紫色抹胸襦裙換成了寬鬆的馬褂和男褲,乍看起來和麟國姑娘日常裝束相類,隻是略微花哨了些。她右臂上抱著一隻肥碩的狸花貓,左手在花貓兩耳之間摩挲,花貓眼尾往上吊,眼珠渾濁,一動不動,竟像是死的。
“此是太禧白,”精靈夫人放開撫貓的左手,轉腕間即變出一樣東西。她兩指夾著白底印紅梅的玉瓷,道,“酒也。”
趙邕倒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不笑也無驚,他是看慣了的。
精靈夫人徑直走向崔筠:“花銀王妃是從北國來的,妾聞北國女子豪飲千杯也不醉,自是也懂酒。王妃若是不嫌,替妾嚐嚐,這太禧白,烈否?”
餘光撇過趙邕略微隆起的山眉,崔筠嗅了嗅,抿了一口,舌尖一陣爽辣呲溜滑進了脖子裏,在肚裏,胃中散漫開來:“烈。”
“妾這貓兒,也是能喝酒的。”
言罷,精靈夫人就喚了兩聲喵,引那貓兒乖乖長了嘴,便將那太禧白灌進小畜生的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