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情緒複雜的柳如意,武清這一邊的情緒也是很複雜。
她提著裙裾,在樓梯間快步走著。
腦子飛速運轉著,想要在龐雜紛繁的亂局中,尋找出一個真正能解決問題的方法。
戴鬱白現在雖然做了十足的偽裝,但是政商界重要的人物越來越多,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不能直接現身的好。
這樣,直麵這場爛攤子的人,就隻剩下了她自己。
一想到隻剩下她自己,武清雙眼瞬間一亮。
不對!
不隻有她自己。
這場晚會的盟友還有海夫人與傅先生。局麵越是亂,她的思維越要清晰。
敵方再強大,己方也有自己的優勢。
這樣想著,武清心中瞬間有了辦法。她走到樓梯口時,朝著正在舞會上左右招待著貴客的林經理招了招手。
林經理看到立刻快步走到近前,恭敬問道:“夫人,正要去找您,接下來的環節正常開始嗎?”
武清目光十分堅定,點點頭,“正常開始。”
“好,那我這就安排夫人您登台宣布。”林經理應了一聲就要往外麵走。
“不急。”武清提著裙裾向前追了兩步。
林經理聽了倏然止步,回頭望著武清滿眼疑惑,“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環節繼續進行,卻不是我登台。”武清淡然一笑。
林經理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眼中疑惑更甚,“可是接下來的環節一樣都離不開您,夫人不上場,這一場場銜接的台詞根本接不下去呀。”
武清眯細眸子,神秘的笑了笑,“不用我,這台詞也接的下去。而且會比我本人上場的效果還要高上幾倍。”
林經理臉上越發茫然,這一次,武清沒等他發問,十足好心的首先開了口,
“快去把海夫人請來,事情的關鍵就在她的身上。”
聽到確切的命令發出,林經理終於不再遲疑,急急應了一聲,抬步就走向一旁的燕尾服侍從。
簡單交代了幾句後,又返回到武清麵前。
武清朝他點了點頭,“你定的哪間房?”
“三樓最隱蔽的包廂。”林經理走到近前,小聲回答。
“好,既安全又隱秘,你安排的很好。”武清點點頭,隨後轉身走向一旁的電梯,頭也不回的說道:“跟我一起去房間。”
林經理立刻應聲跟上。
兩個人搭乘著隱蔽處的電梯,直到三樓門前。
“夫人,您在這房間等一等,我這就去看看海夫人到哪了?”
帶著武清走進包廂的林經理為武清倒了一杯茶,恭敬的說道。
武清在方桌前坐下,環顧著屋內環境,卻是拒絕了林經理的提議。
“不用,我看後麵還有一個小露台,委屈林經理現在那裏戴上片刻。時間急迫,我與海夫人商議的事情,就請林經理親自指點一二了。”
“夫人哪裏的話!”林經理立時接過話茬,“隻要夫人有需要,林某人一定會照做。這樣都是為了鬱白少帥,我別說沒有難度,就是有難度,我等依然聽憑夫人調遣,死不旋踵。”
武清目光不覺霎了霎。
戴鬱白這些手下們,是真的叫她感動。
武清點點頭,感動的話到了嘴邊卻終是沒能說出來。
有些時候,對於有些人來說,多餘的感謝代表生疏。
林經理恭敬的鞠了一躬,轉身便隱在了後麵陽台中。
就在這時,房門處也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她的心不由得忽的一沉。
如果是海夫人來臨,侍從的敲門聲不應該會這樣急促倉皇。
而自己這一支小團隊,唯獨有一人不在當場。
那就是肩負混進海公館,取出那一份機密資料的任務。
這般急促的敲門聲,千萬別是許紫幽出了事的消息傳來。
她快步走到門前,拉開門扇,果然不是海夫人。
而是一名燕尾服侍從。
“夫人,這是胡舟道長傳給您的口信。”
武清的心這才算略略的放了下來。
可是就在她想打開那張紙條,看一看戴鬱白究竟會傳來什麼樣的口信時,走廊中忽然有傳來一陣極富韻律的踢踏聲。
來者明顯是位女性。
“武清,你有事找我麼?”說話的正是海夫人。
她臉上帶著不明真相的笑容。
一手提著做工精致的歐洲手工小皮包,一麵身形娉婷的向武清走來。
在目光觸及到她修長的白頸上,那一汪堪比清朗碧水般的翠綠項鏈時,已經許久不曾接觸過首飾的武清不覺咽了下口水。
一切的緣起,都因為這一條美輪美奐的翡翠項鏈。
但是項鏈的主人對於武清複雜的心情卻沒有體會分毫。
武清也很快回過神來,上前攙扶著海夫人,淺笑盈盈的轉而進了包廂。
轉身關好門後,海夫人疑惑的望了武清一眼,開門見山的問道:“武清,叫姐姐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商量嗎?”
武清唇角微揚,“姐姐不愧是姐姐呢,武清的心思,姐姐一看就知。”
說著,武清又挽住了海夫人的手臂,朝著裏麵沙發走去。
“武清想問一下,姐姐對今夜武清所為,有沒有什麼看法?”
海夫人親和的拍了拍武清的手臂,笑眼彎彎的說道:“妹妹的想法實在是令人驚奇。這樣新穎的拍賣慈善晚會,叫我看了,真是驚歎不已。
不過最叫姐姐震撼的卻不是那些吸引人眼球的噱頭。
慈善我也有做,但是夫家的遺產能捐出這麼多,我卻是做不出來的。
實話告訴姐姐,你這麼拚,是不是有什麼必須要辦到的事,有什麼必須要達到的目的。”
武清回握住海夫人手,很是感動的說,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姐姐慧眼如炬,武清也就不瞞著姐姐了。
武清此舉隻是想在這混亂的世道中砸出一點聲響來。
我家鬱白決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
我不僅要發出聲來,更要把鬱白的遺產都捐出去。
一來是繼續鬱白生前的誌向,二來是那些隱在影子裏不敢露麵的黑手們全都美夢泡湯。
他們不是覬覦鬱白的權位,鬱白的財產嗎?
權位我一個女人家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這些財產我卻是一點都不會留下,全部都要捐出去。”
海夫人臉上表情立時一變,握住武清的手更加收緊,“傻妹妹,你這樣跟他們鬥,就不怕他們對你下黑手?”
武清不在乎的笑了笑,“便是這樣,才會叫他們不敢輕易除掉我。
我不僅要把鬱白的遺產都捐出去,更要在今夜把戴夫人的名號最大程度的張揚出去。
明天,各大報紙都會競相報道今夜的事情。
我雖然要為鬱白鳴冤,卻不會直接挑明了說。隻叫那些黑手看了心虛膽寒。”
聽著武清越發加重的語氣,海夫人表情也凝肅了起來。
她帶著武清一起坐到沙發上,皺眉又打量了武清一遍,探尋的目光最終落到了武清的小腹上。
“武清呐···”海夫人意味深長的喚了一句。
武清恍然抬頭,“姐姐怎麼了?可是武清有說錯什麼?”
海夫人的表情越發凝重,她再度握緊武清的手,關切的說道:“武清你是不是懷了鬱白少帥的孩子?”
這樣突如其來,又沒有任何征兆的問題,立時問得武清一愣。
隨即她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納尼?
海夫人這究竟是什麼腦洞?
她剛才說了那麼多,跟懷孕又有什麼半毛錢關係嗎?
而且就這樣直直的望著她的小腹,是說她胖的像是懷了孕一樣嗎?
難道是住在許紫幽家夥食太好,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吃胖了?
oh,No!
她才不要發胖!
等等!
武清瞬間回過神來,發個毛線的胖啊!
畫風怎麼一下子就跑偏了?
剛才她鄭重其事的不是正在往諜戰片上演嗎?
怎麼海夫人一開口,就把劇情方向往家庭倫理劇上拉了呢?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武清崩潰的。
更讓她崩潰的是,海夫人竟然一臉深情同情的望著她,猜測著問詢她是不是在被梁心看上之前,就與戴鬱白暗通款曲了?
但是礙於梁心是梁家正牌大少爺的身份與淫威,又為了戴鬱白的前途,不得不忍痛割愛。
可是後來梁心始亂終棄,有情有義的戴鬱白與武清不顧世俗的偏見又在了一起。
就是因為武清早早的懷了戴鬱白的孩子。
武清聽得一臉懵逼,海夫人那麼高冷的外貌下,究竟隱藏了一顆怎樣八卦的心,和超高聯想力的腦洞啊?
這一番話,把藏在陽台的林經理聽得都震驚不已。
原來他家鬱白少帥與武清竟然有著這樣一段不為人知有感天動地的內情。
聽到後來,他已經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心。
日後就是赴湯蹈火也一定要保護好夫人和她肚子裏的小少爺。
在海夫人的深情故事徹底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武清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苦笑著打斷了她的話。
“妹妹,你這肚子雖然不怎麼顯懷,但怎麼也是三個月的相了,你可一定要多注意身體,不能動氣啊。”
武清隻覺胸口被插上了一把鋒銳的尖刀。
她真的有胖到這個地步嗎?
不過現在還不是走神的時候。
哭笑不得的跟海夫人又聊了幾句,武清最終肯定,海夫人其實是個熱血簡單的女人,隻是因為說話直,所以人緣不好。
也為了家族形象,再來也是在不喜歡那些口是心非,一顆玲瓏心,上麵都是眼兒的貴婦人們。
所以就保持了高冷的假象。
想象力還在放飛狀態的海夫人望著武清,一臉憐惜的說:“我家世代英烈,換句話說我家世代都是武將,武將治家都是以粗獷彪悍著稱。傅先生才真的是真高冷,人家是貨真價實的世代名門貴族。
以前的時候,我曾挺討厭她身上那種誰都不看在眼裏的清高勁兒的。
沽名釣譽,孤芳自賞,不過後來看了人家為了鋼琴竟然一直未嫁,又是真心的做公益,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偏見了。
正好趁著這次機會能夠跟人家結交一下,總算是女中巾幗。
對了武清,這次你的慈善義賣,我很感動,左右都是做慈善,這一次我也不能當簡單的看客,倒是也叫傅先生看看,我海夫人的氣度。”
說著海夫人抬手攀上後頸,纖長的手指輕旋,雪白的脖頸上,那翠綠幽靜的翡翠項鏈便被取了下來。
武清目光一霎,對與海夫人接下來要做的事,要說的話,她已經有了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