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蘇醒,秋霜遞上茶盞,“主子,嚐嚐這洞庭山的碧螺春。”說著,又絞了巾帕,為我拭去淚痕,“皇上來過,奴婢說您睡了,他就小坐了片刻。”

聽完她的話,我沒吭聲,隻是默默喝茶。

自大婚夜,元尚在這兒歇過一晚之後,宮中那些勢利的奴才便不敢再小瞧秋華宮――就拿喝得茶葉來說,從秋霜私自晾曬的冬青葉到宮中常備的茉莉花茶,再到江南進貢的禦茶碧螺春,可謂‘鹹魚大翻

身’,而我呢,卻仍舊高興不起來。

喝過熱茶,身子稍稍轉暖,不知是何緣故,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您是不是著涼了?”秋霜取過絲帕給我,“需不需要請位禦醫過來瞧瞧?”

“不必驚動他人,睡一夜就好,你退下吧。”

別看秋霜年紀不大,對我極為忠心,她放下簾帳,恭聲道,“您先睡,奴婢就在帳外值守,有事盡管吩咐。”

我本貧賤之人,就用貧賤的方法治病――蒙頭發汗。

誰知第二日清晨,不僅未愈,反而更加嚴重,不但四肢乏力,咽喉腫痛,還頭疼腦熱。

見情形不妙,秋霜嚇得臉色發白,飛奔出門,親自去請禦醫。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禦醫就來了。

隔著垂簾,我瞧見,來者是一位白須白發的老者。

“微臣叩請?主子金安。”顫顫巍巍的,老禦醫欲跪。

從簾內探出素手,我輕聲道,“請坐。”

秋霜替我挽起衣袖,用一方絲帕掩在腕上,老者以三指切按寸口,細細診斷。

見他不緊不慢,我有些性急,“是何緣故,是不是傷風著涼?”

“這脈象有些……”老禦醫頓了頓,“可否請?主子將金麵略微露一露?”

聽他這樣說,我心一緊,感覺不是小病。

垂簾被撩開一道縫隙,老者僅是瞧了一眼,便駭然呆住。

見禦醫魂不守舍,秋霜連聲驚問,“?主子的病,要不要緊,你倒是說話啊!”

自覺失態,老禦醫又道,“敢問一句,您是何方人士?”

是診病?還是調查戶籍?我有些不悅,“這與病症有關係嗎?”

“常言道,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病症與水土有著密切關聯。”

“祖籍是越州,移居京中已逾十載。”

“原來如此。”老禦醫徐緩起身,晦澀一句,“微臣已然心中有數,先行告辭。”

待他走後,我埋怨道,“那是什麼禦醫啊,尚未開方,就走了!”

“主子,您別生氣,這是宮中規矩。”秋霜柔聲勸慰,“您的症狀,院判大人已經知曉,要返回禦醫院斟酌商榷之後,才能開方煎藥。”

“你說他是禦醫院的院判?”

“是啊!”秋霜答得很堅定,“他就是以‘針灸術’聞名天下的孫守山,曾多次救過太上皇的性命!”

不知那些禦醫是如何辦差的,一來二去,一直等到上燈時分,也不見有人送藥過來。

我可能真是病了,不但咳得昏天黑地,就連眼淚鼻涕也好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肆意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