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她!”納吉雅蘭輕忽一笑,“早些時候,皇上就說過,誰人膽敢在乾明宮吵擾,就杖責三十,你們不動手麼,還愣著幹嘛!”

不知納吉雅蘭是不是早有預備,手持朱漆繪金竹杖的內侍出現眼前,這或許就是天家的威嚴與奢靡,哪怕是一件刑具,也是精致萬分的。

把玩著腕上的玉鐲,納吉雅蘭一臉冷笑,“真是冤家路窄啊,本宮不去尋你,你且自動送上門來!”

極為厭惡她笑裏藏刀的模樣,我厲聲喝道,“你這奸妃,成親王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陷害他,為何要置他於死地,他可是皇上的親兄弟啊!”

“正因為成親王是皇上的親兄弟,本宮才不允許這等淫

亂宮闈的事情發生!”納吉雅蘭冷哼一聲,“來人啊,去除?嬪的衣裙,令其裸身受杖!”

“什麼?去衣受杖!”我怒目圓瞪。

言之鑿鑿,納吉雅蘭大笑出聲,“伊可馨犯了通奸之罪,本宮僅是按照律法處置!”

“你胡說!”我嘶聲喝斷。

從侍女手中接過一卷冊,納吉雅蘭將其擲於我的麵前,“本宮查閱過彤史的記載,皇上從未臨幸過你,你何來的身孕,定是與人苟且通

奸,懷上了孽種…你口口聲聲為成親王叫屈喊冤,想必這孽種定是他的!”

印堂發黑,烏雲蓋頂,夫婦分離,厄運纏身…這是玄冥子的讖語,果然一語成讖!

納吉雅蘭的中氣十足,殿內殿外聽得一清二楚…此時此刻,若蕭元尚能夠出現,為我說一句話,我將感激他一生一世,很可惜……

他仿佛一隻怕死怕事的烏龜,戰戰兢兢縮在殼裏,不敢言語,甚至不敢呼吸。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我幽幽笑問,“若是皇上的意思,可馨甘願受罰!”

“本宮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言罷,納吉雅蘭一把奪過竹杖,高高揚起,重重落下……

碗口粗的竹杖若是打在身上,定會皮開肉綻,筋骨折損,血濺四處…我簡直不敢再想下去,顫巍巍地闔上雙眸,聽天由命……

“且慢!”一男子疾呼,語音急惶,更有些發顫。

是他,蕭元尚!

難道是他良心發現了,還是……

我緩緩睜眼,隻見蕭元尚扶著門框而立,麵色蒼白,有疲倦之態。

抬眼瞧見他,納吉雅蘭顯得有些驚訝,似乎不曾料想會有人出手拯救,“皇上,您不能姑息她啊,要知道,姑息必定養奸!”

“朕不是姑息她!”蕭元尚的嗓音發澀,“一大清早的,朕隻是不願見你動氣,實在沒有必要為了此等*****破壞安逸舒適的美好時光…記得昨夜,你說過,想讓朕陪你去南苑觀賞牡丹,那就快去穿戴吧,馬上啟程!”

“皇上……”我張了張嘴,想詢問蕭昭文的死因。

“伊可馨,你見好就收吧!”將我的話語止住,蕭元尚冷冷淡淡,“不是不想罰你,僅是不願將你打得狼嚎鬼叫,讓人說蕭昭文剛死,朕就整治懲罰他的女人……”

蕭昭文的女人?我怔了怔,很難相信此等話語是出自他的口中,“你也不相信可馨了嗎?”

“不是朕不相信!”蕭元尚漠然一語,“而是你讓朕不敢相信,不可否認,朕是一個記仇的男人,所以朕不想再見到你,你滾得越遠越好!”

“既然你認定我是蕭昭文的女人,那為何又要將我的夫婿置於死地!”胸口滯著一團氣,很想發泄而出。

“蕭昭文不是被朕所殺!”蕭元尚的神情極是冷清。

“你說謊!”隱忍了許久,那團怒氣衝破胸口,“除了你,沒人敢動他…他是你的親兄弟,已經一無所有了,為何還要痛下殺手!”

“他是一無所有,卻擁有你的心!”噙著一絲苦笑,蕭元尚歎道,“朕已待他不薄,預備用親王之禮將其厚葬!”

“厚葬能有什麼用,僅能讓你的心好過些,僅能讓你漸漸忘卻他的身影…可憐的蕭昭文,真是太慘太慘了――從此,再無那等絕世詩詞,再無那等絕世書畫!”言罷,淚雨滂沱。

“你始終還是愛著他,那朕便成全你!”眸中的憂鬱之色化作戾氣,蕭元尚厲喝一聲,“朕要與你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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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蕭元尚將話語說完,納吉雅蘭搶先一句,“若是和離,太便宜她了,她犯了淫罪奸罪,是七出之一,本該受罰受刑;再說她是宮中妃嬪,應該是被廢黜,而不是休棄,或者是和離!”

“朕說和離,就和離!”冷冷瞥眼,蕭元尚顯出不悅之色,“你的意思不等於朕的意思,別的事情,或許你能幫朕做主,可這件事…朕從未將伊可馨當做妃嬪,朕當她是妻子,可惜啊,她的所作所為令朕極度失望!”

他當我是妻子,這樣的回答讓人驚愕,我不禁顫聲質問,“既然當可馨是妻子,為何要說出傷害妻子的話語,為何又要做出傷害妻子的事情?”

“多餘的話,朕不想再說!”緩緩地,蕭元尚抬起手掌,“和離,擊掌為誓!”

終於走到這一步了,我不知該喜,該憂,還是怨……

不願多想,怕自己會後悔,徐徐伸出冰涼的手貼上他掌心。

很久了,很久沒有掌心相貼了,可惜…這一次,彼此的手心都是寒冷沁涼的。

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再不能觸碰他,再不能十指相扣!

難道這不是期盼已久的場景嗎?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應該笑啊,應該欣喜快樂啊!

“一擊掌,盟誓化雲煙,斬斷白首約。”他緩聲念叨,神情悵然。

“再擊掌!”我的鼻音有些發酸,“夫妻情緣斷絕,從此勞燕分飛!”

已經擊過兩次掌了,蕭元尚愣了片刻,深深望我。

嫣然而笑,我歎道,“你想將可馨看清楚,是嗎?你真的該看清楚,不然以後沒機會了!”

闔了闔眼,他亦是一笑,“三擊掌,蕭元尚與伊可馨恩斷情已絕,從此各走各路,是生是死,再無牽掛!”

“好了,好了!”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納吉雅蘭試探道,“可馨怕是不能再住在秋華宮了,另要給她安排一個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