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姑娘回來了!”忽然間從穀中湧出十幾個打扮各異的江湖人士,俱是一身狼狽,見到陸雪凝,無不目露狂喜之色。

看來自己出門采辦,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師父和師伯的脾氣又長了不少。陸雪凝略一頷首,“各位請隨我來。”一行人遂歡天喜地跟在後麵往陸雪凝的居處走去。

縱然自己不在,師父和師伯也不想與人交道,也有師弟楚河守在穀中,至少可保這些人傷勢不惡化。

如今眾人既不敢留在竹屋,直避到穀口,必是師伯布了毒。

陸雪凝凝目望去,果然見竹屋前均勻飄浮著一層淡粉的半透明霧氣。竹林後是懸崖,自是有山風的,那霧氣卻十分古怪,明明極為稀薄,浮在半空卻不被吹散。正是毒手閻羅所布的“幻夢”。

“小凝兒,你怎麼才回來!”人影一閃,一玄衣男子立在竹屋前,隻隨便揚了揚手,那粉色的霧氣便像從未存在過似的消失無蹤。

陸雪凝也不多言,飛身上了鐵鏈渡過水潭。身後眾人也都跟著過來,隻下地後一個個低頭望地,生怕不小心朝‘毒手閻羅’看上一眼又招來無妄之災。

“怎麼,還不死心?”斜一眼陸雪凝身後的眾人,‘毒手閻羅’九天冷笑道。

“師伯,這是你要的藥材。還有,師兄傳來飛鴿,說他現在走不開身,無法回穀來為您祝壽。”陸雪凝無聲地歎口氣,決定先告知九天一些‘消息’,讓他有些許的事做,免得又斷掉送上門來的這一大筆財路,轉頭向眾人道,“眾位這邊請。”當先朝右邊專門接診的竹屋走去。

九天的眉高高的挑了起來。“這個臭小子……莫不是被那叫什麼安的女子勾去了魂!”

陸雪凝聞之身形一頓,倒也沒停下步子。

……

“真是――”陸雪凝一進屋子便看到自己的師弟楚河沉沉趴在桌子邊睡著,手中還握著一把草藥,葉子都已萎靡,也不知睡了幾日了。

自然是九天下的“一夢忘憂”。取出一顆解藥溶在水裏灑到楚河臉上,“你又著師伯的道了。”

這“一夢忘憂”九天在楚河身上使了無數回,偏偏手法巧妙,防不勝防。楚河跟了藥王也已三年有餘,人又聰明刻苦,竟是沒一次能幸免的。

“一夢忘憂”並不是什麼厲害的毒藥,不過是能讓人昏睡不醒而已。

楚河癡*理,滿心隻敬師父如天人,對其他人事一概冷淡。是以穀中的人和他相處倒也算不錯。

然九天這人脾氣乖僻,看不順眼的下毒,看得順眼的也下毒,心情不好下毒,心情好時還下毒。是故江湖上對他頭疼不已,除了那些初入江湖還不知天高地厚之輩,其他人無不遠遠地聞風而避。

到底是九天的徒弟,裴元從這一點上傳承的倒是十足十的像。

“師姐。”到底隻是十幾歲的少年,楚河醒來咬了唇,有些委屈地喚了一聲,“師伯這次居然用強的!我不過是按師父的吩咐告訴師伯他出門尋食罷了。”昏睡了幾天,頸後仍隱隱作痛,九天當初一記手刀可不輕。

“尋食?”陸雪凝這才想起,自她出門采辦,到如今已是大半個月的時光了。緣不得師父耐不住腹中的災荒要出門‘尋食’,說不準便是去了誰家的皇宮膳房去了。隻歎一聲。“來搭把手。”

傷者雖眾,但是解了一兩味厲害的毒,陸雪凝便將剩下的交給了楚河。

“也不知著歡王妃是得罪了誰,江湖上三番五次下了殺令。”

“可不是嘛,聽說好幾個暗盟都接了這生意。”

“這等隱秘的消息,你們如何聽說?”

“咳,無風不起浪,哪裏還有能瞞天過海的?前幾日傳聞歡王妃有了身孕,莫不是宮中人所為?”

“咱們江湖中人,何須打探知曉那麼多。趕緊醫好了病回去休養,說不定還能趕得及比武大會。”

“說的是,說的是。”

陸雪凝手中的藥草全部折斷,一股腦的扔進了藥爐中。猛地推開了竹屋的門。冷睨道。“你們剛剛說的,是誰?!”

……

夜半無聲。

沐安難耐的翻了下身,在黑暗中歎一口氣,索性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

皇帝為何會無故送她這隻鐲子呢?沐安將那隻脫胎玉鐲用指尖捏住,舉起來湊到麵前仔細的看著。

細灑的月光從未遮蔽的窗戶縫隙中透進來,玉鐲吸收了月華,折射出異常溫柔軟茸的光暈。

手指輕柔的撫摸著玉鐲,突然指腹下忽觸到一絲異樣,突覺凹凸不平,仔細看去,果然靠手腕的內側雕著一朵盛放的蓮花,勾畫細膩,栩栩如生,隻是不若一般蓮花的清雅柔嫩姿態,倒顯出十分的張揚凜冽來。

“咦?這是――”

未等她自言自語的將話說完,忽然間,房間裏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遊移聲。

“嘶――嘶――”

沐安凝眸,將玉鐲迅速套在手腕上,當即止住了身子,一動不動。

那聲音時遠時近,時強時弱。似乎就在沐安的周圍。

下意識的用手撐住床,想要翻身下床去燃起燭燈查看,手下卻意外的觸及到一個冰涼的物體。

“啊!――”

驚恐的尖叫聲本能的從喉嚨深處壓迫而出。而後又被沐安硬生生的將後半截壓了回去,卻也已經迅速的從床上跳起,赤著腳,站在冰冷的地上。

這聲驚叫已經驚動了隔壁間裏一向淺眠的裴元。他猛地睜開眼睛,奪門而出。

沐安這時再借著月光看清時,才赫然發現,那是一條不過九寸長的蛇,正吐著猩紅的信子,雙眼閃著寒光般的緊緊地盯著她。

冷汗慢慢的從沐安的後背溢出,即使再三的告誡自己要冷靜,也依舊忍不住的顫栗著。

“安,怎麼了?!”

房門被裴元大力的推開,踱步到沐安身邊,伸手將她半攬在懷中,護在身後。

“小心!床上有蛇!”沐安的雙手緊緊地抓住裴元的衣衫,不讓他湊近那條高昂著頭顱的小蛇。

沐安清楚的知道,經過剛剛自己的‘莽撞’,已經完全激怒驚動了那條蛇。她居住的這處雖然宇文歡命人種了許多的花樹和翠竹,卻是並不陰潮,莫說是蛇,平日裏就算是連蟲鼠也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