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顏菖蒲的吩咐,有小宮女在庭院內的涼亭之中擺了些許瓜果與零嘴,並且焚了一爐甜香。
亭中大理石案上還擺了棋盤與兩盒棋子,玉質的黑白棋子晶瑩通透,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隻是瞧著便知觸手溫潤。
用罷早膳,閑室內有些窒悶的顏菖蒲吩咐了金粉去紫微宮請靜妃後,便獨自坐於涼亭的石案旁,照著手旁的棋譜,擺了一局珍瓏,蹙眉細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顏菖蒲的思緒,回首而望,隻見金粉上氣不接下氣的衝入亭內,雙手插腰,身子半彎,臉紅脖子粗道:
“姑,姑娘,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把玩著手中的棋子,顏菖蒲不急不躁道:
“什麼事如此驚慌?莫急,你慢慢道來就是。”
“適才奴婢去紫微宮的路上,瞧見許公公被人強行押往椒房宮了,瞧小柱子胸有成竹之態,怕是已經查出些什麼了。”
滿腹疑惑的顏菖蒲將手中的棋子丟入棋盒內,起身就往籠香閣外走,金粉不敢過問太多,隻是靜默不語的緊跟其後。
主仆二人緊趕慢趕行至椒房宮外,隻見寒竹立於宮門處,瞧著神態模樣,似是料到顏菖蒲回來,早已恭候多時了。
“皇後娘娘神機妙算,你果真來了,哼!”
聽罷寒竹所說之言,顏菖蒲的心猛地一沉,隱隱覺得,似乎從昨夜她踏入椒房宮內起,就已經掉落了皇後所設的陷阱。
不過眼下情勢未明,她也已無路可退,唯一的法子就是勇往直前,靜觀其變了。
假裝沒有聽出寒竹的言下之意,顏菖蒲淺淺一笑,柔聲道:
“蓉兒姐姐與我自幼一起長大,定是知道我放心不下她,所以才會命你早早在宮門外候著,咱們進去吧,免得讓她久等。”
冷眼瞧了眼顏菖蒲,寒竹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徑自往椒房宮內走。
“姑娘,瞧這仗勢,奴婢怕凶多吉少,倒不如讓奴婢去請皇上……”
“不必了。”
簡短的打斷金粉的提議,顏菖蒲腳步平穩的向前邁進。即便皇後當真發現了什麼,也不敢對她私下用刑,畢竟,她要顧全她那所謂的賢良淑德的名聲。
帶著惴惴不安的金粉步入椒房宮主殿,掃了眼四周,視線最終落在床上,正閉目養神的公孫蓉兒臉上,顏菖蒲好像沒有看到跪在地上、渾身抖的厲害、似乎隨時會暈厥過去的許恒,笑語嫣然的徑自走向床旁:
“蓉兒姐姐,一夜不見,你的精神好多了,子兒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些許了。”
斜靠在床柱上的公孫蓉兒以眼神示意小柱子,令其將室內無關人等一律帶出室內,待得室內隻剩顏菖蒲、以及跪倒在地的許恒之後,方一掃先前病懨懨之態,眸光銳利如刀鋒的射向顏菖蒲,吐字如冰道:
“許恒,將你剛才所說之言,一字不漏的再說一遍。”
顏菖蒲的心一沉,麵上的笑頓時僵住,攏於袖中的雙手不由緊握成拳,表麵卻依舊鎮定自如,好似根本不受影響。
匍匐在地的許恒抬頭膽怯的瞄了眼顏菖蒲,又快速低頭,麵露忌憚之色,根本不敢開口。
“昨兒夜裏,你被噩夢驚醒,醒來時,嘴上念叨著什麼皇子饒命,不是你做的,一切都是誰指使的啊?”
聽著公孫蓉兒平穩的語聲,恍然大悟的顏菖蒲隻覺得如墜冰窖,寒意直透心扉。
原來如此,昨夜公孫蓉兒故作大方,卻早已布置好一切,都怪她一時大意,才會誤中了她“引蛇出洞”的詭計。
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昨夜被審問過的那些奴才,回了各自宮所之後,必定都被監視了。許恒膽子小,經不住嚇,看眼前這情形,應是全招認了。
“皇後娘娘不必刻意為難一個奴才,嬪妾承認,是嬪妾要他在布藝絹花上多灑些桃花粉的。”
顏菖蒲的供認不諱,令公孫蓉兒與許恒皆麵露詫異之色,與此同時,房門被人用力踹開,滿麵怒容的薛謹之漆黑深邃的眸中有著傷心、失望、以及滿滿的難以置信。
薛謹之的突然出現,著實讓顏菖蒲心驚不已,斜睨了眼公孫蓉兒,剛巧看到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得意之色,原來,一切又是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