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要有證據才能將凶手繩之於法。”
“這事兒何必再查,”淑妃又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奈何一陣頭暈,宮人見狀連忙移過大迎枕,她便靠在上頭,上氣不接下氣道:“貞王妃人身雖在慎刑司,可皇上卻收她的兒子為養子,姑姑,這是極明白的事,必是小皇後挑唆貞王妃使壞,整死我的兒子,許她兒子富貴。”
“這怎麼可能?”哪兒有置自己的親身骨肉於不顧,而將別人的孩子捧在手心?更何況,若的確是倩兒所為,榮帝無論如何也不會收仇人的兒子為養子。
由此足以證明倩兒的清白。
因為不曾做過,所以才如此坦蕩,站了出來替小皇後說一句公道,隻是性情使然,卻連累了自己,這麼多年,她竟是從不曾改變。
倩兒沒有變,而她,卻儼然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利益之爭的緊要關頭,甚至想要手仞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親如手足的遠房表妹……
怨不得,那麼多人先後離開了她。
不論是倩兒,還是……其實每每見到倩兒,她總是不由憶起另一個人,一個有著像倩兒一般真性情又頂天立地的男人。
隻可惜,從前他所有的善念在她的眼中,都是軟弱無能。馮太後的眼中有些黯然,她已聽不清淑妃的怨天怨地,一個人默默出了寢殿,望著滿天的花雨,悵然道:“會不會從一開始就錯了。”
不,如果注定是錯,她便隻有一錯到底,一瞬間的軟弱並不能阻擋她前行的腳步,馮太後這樣想,便徑直往慎刑司而去。
暖陽後,整個四月下起了連綿的細雨,倩兒被關在慎刑司已過了整整半個月。每日無不在思念天佑與後悔不迭中煎熬……總算醒悟過來,從她再次踏入大瀛宮那一刻起,便注定再次難以逃離他的掌控。
這一切,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局。
她努力回想,玉色的披風因何會在探視淑妃那一刻脫線,方憶起,這件披風是小皇後賞下的。立春那日,各府親貴女眷,人手一件,以倭國的絲緞織成,因其質地輕薄又不易起皺,最宜春日披著擋風。
那晚去看淑妃,夜裏終是春寒料峭,她便披了這件,沒承想,竟又招了人的道。但是她想,榮帝就是再想要得到她,也斷不會犧牲自己的兒子來換回她。
畢竟血濃於水。
更兼她於他,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貴。不、哪裏談得上是珍貴,若她這樣想,這些年的苦都白吃盡了,一點長進也沒有……對他更多隻是看得更透、更清。
對榮帝而言,除了天下,一切都太渺小,都隻是滄海一栗。
她就像他收藏的古玩字畫、珠寶玉器,都是身外之物,但因一時的興起,也會在某時某刻愛不釋手。
好罷!
從貞王猝死,他便迫不及待打她的主意那一刻起,她就應該接受一個現實――
那就是,,所有的尊嚴都抵不過天佑的將來,之所以那晚她會痛甩了那小黃門一巴掌,如今回想起來,隻是再逃避。
能拖一刻是一刻,如今隻是挨不過。
“月娘,我要見天佑。”
“王妃總算想明白了,先梳洗打扮下,奴婢這就去回了皇上。”月娘隔三差五,便會奉榮帝的旨意向倩兒稟報天佑的近況。
諸如,小世子最近胃口很好,一個乳娘不夠,皇上又指派了一個。
小世子愛笑,又不認生,才幾日,就總粘著皇上要抱。
皇後也極喜小世子,又是賞衣裳,又是鞋襪。
……
從來沒有說出一個天佑不好的“不”字,這才更令倩兒提心吊膽,一個榮帝,再加上深藏不露的小皇後,直待被關了這麼半個月,她才真真是對小皇後刮目相看。
小皇後不僅拿她當擋劍牌避開馮太後,還借她之手除去了淑妃所出之子,好一個一箭雙雕,又沒露一點壞形,除了馮太後那兩耳刮子……真是出手太輕,倩兒恨不能撕爛她的嘴臉,好教眾人看清她的真麵目。
“皇嬸,夜裏風大,您頭上的發簪鬆了,讓本宮替你理一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