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怎麼像出逃一般,連朕的養子也給送走了,幸好朕搶在前頭將你弟弟挽留下來……”

苦心謀劃的一切,就在他的輕言細語中轟然坍塌,倩兒揚手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摔在他的麵上,“啪”地一陣高音,夾雜著她的憤恨聲:“你就隻剩這點出息,又拿我的兒子來要挾我?”

榮帝也不由想起那個清風送爽的夜晚,在清溪江的畫舫上,赤腳僧替他們算命,還有那段攸關四個人生死的卜辭:“一個生不如死,一個死不如生,一個先死後生,一個雖死猶生。”

“失去你,我曾生不如死,可與你在一起,我是死不如生,究竟要怎樣你才肯放過我?”她隻是他不要了的,雖然一直活得很艱難,卻從不曾如此無能為力。

窗外下起了入冬後第一場雪,雪,越下越大,就像貞王死去的那年,異常寒冷,她依舊是無助。

雪後,大瀛宮茫茫一片,看不見明黃的琉璃瓦,各宮門前照例傳來掃雪的聲音,“嘩嘩嘩――”,這是入冬後極其平常的一天。

小皇宮早起梳妝後,照例前往未央宮向竇太後請安。

入了未央門,但見壽山石影壁下停著一乘雲鳳暖轎,宮人簇擁著馮太後,前呼後擁的下了轎,自淑妃小產後,小皇與馮太後第一次打照麵。

“本宮當是誰,原來是皇後。”難得馮太後竟如破天荒一般來未央宮探視竇太後,小皇後清楚記得,兩宮太後雖同住在大瀛宮,平日裏若非有慶典很少見麵。

一則是竇太後患有眼疾行動不便,另一則誰走得勤自然失了身份。婆婆與馮太後麵和心不和,是眾人皆知的事情,隻是礙於情麵上,沒人敢說出來。

小皇後心道,既然婆婆竇太後尚且能夠與馮太後維持體麵,她縱然再忌恨馮太後,又有什麼不能夠隱忍的,因而恭敬道:“臣妾給馮母後娘娘請安。”

“大半年不見,皇後真是出落得越發水靈超逸了,年輕就是好啊!”若非是親眼所見,小皇後絕不相信馮太後也會出口誇讚她。

馮太後誇了她還不算,居然上前一步親自攙扶起她,握著她的手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從俊秀的眉眼,一直到纖細的腰身,看得小皇後一陣發毛。

小皇後想要抽回手,卻被馮太後捏得更緊,緊到掌心硌出兩道淤痕,見小皇後吃痛,馮太後這才鬆開小皇後的手,陰陽怪氣的笑了笑:“可惜晚生了七年,注定隻能是人家的陪襯!”

“馮母後,您這是何意?”

什麼是晚生七年?

什麼是注定陪襯?

小皇後拽住馮太後滾著貂毛的披風,正想要問個清楚明白,馮太後挑了眉,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小皇後*其行為過於失態,隻得縮了回去。

馮太後撣了撣披風,這才露出完勝的笑容:“皇後還是請回罷!今兒這未央宮沒你說話的地方。”

比起馮太後平日裏的張牙舞爪,此刻的說一半藏一半更令小皇後步步驚心,她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似乎被排除在某個圈子、亦或是某種情形下,可任憑她此刻如何揣測也無法知曉,隻能冷著臉緊隨馮太後入東暖閣。

馮太後卻也不惱,便向坐在暖榻上等候已久的竇太後說道:“老嫂子,皇後正趕著向您請安,若您許可,不妨也留皇後吃盞熱茶,聽咱們敘敘舊。”

“皇後,今日免去各宮問安,你也回去。”

“母後娘娘,臣妾……”小皇後還來不及行跪拜之禮,當著馮太後的麵,便被宮人請了出去。

正當她忿忿不平,猶豫著是否要離開之際,馮太後隔著玻璃炕屏瞧見小皇後仍站在簾子外,清了清嗓子,又向竇太後說道:“皇後早晚都會知道的,老嫂子又何必瞞著她一人。”

“咱們妯娌今兒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相商嗎?”竇太後一再製止她,想來是真疼小皇後,深恐她聽了傷心。不過讓小皇後疑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馮太後這樣想,就等著冷眼瞧小皇後一步一步去解開榮帝與倩兒的曾經滄海……那一定很心碎,一定很精彩。想跟她鬥,想讓沈天放迎娶倩兒,將天下的好事全部占盡,小皇後還嫌太嫩了。

除了竇太後,在這後宮無人是她的對手。

“哀家今兒過來是有一筆舊帳要跟嫂子清算。”

“弟妹又何必傷了和氣,什麼清算不清算的,咱們有話好好商量。”趁宮人端茶遞水,馮太後與竇太後展開了正麵交鋒。

“都是嫂子的孫子,下手竟然這樣狠,您可知淑妃已不能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