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是等春回大地好啟程上路,想必等他二人回到濟州,母親誠親王妃迫於無奈也隻能接受現實;另一則是兩個人早在成親之前就好的如漆投膠,隻是礙於禮法發於情而止於禮,不敢逾矩。
天亮那會兒,雞犬叫得厲害,宏烈睜開眼,見曙光映著寒色越過淺淺的窗欞,雪下得越來越小,似乎有放晴的跡象,一切像是豁然開朗。
她還這樣小,就已是他的妻了呀!從此以後,他也不再是一個人,有了倩兒,有了家,還會有他們的孩子。平生第一次,宏烈的心有一種被羈絆的感覺。
他想,那應是責任。
年少時雖從四書五經上知曉大丈夫所為不過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樣的大道理,可紙上得來終是淺,隻有在與倩兒結為夫妻,成家立室之後才感同身受的體會到,總是要有所作為,要有所擔當。
除卻實現他對夢想的追逐,也是為了守護這個仰仗他的小女人,他必須要讓她過得幸福,過得好。
“玉兒,得之真是我幸,”他吻了吻她鬢角柔和的碎發,非常希望就這麼天長地久、永如今時今日之甜蜜。
但又因他對他們的將來想得極其明白,深覺定了終身之後,不應總沉緬於小兒女情長,便輕輕的坐起身,靜靜地起了個大早,在交待客棧的仆婦伺候倩兒梳洗用膳之後,抽身去尋暗中追隨著他的親信。
經過幾年的苦心經營,宏烈在帝都建立了自己的人脈,並透過姨父沈相,已從閑散宗親,逐漸成為出入權利的中心――大瀛宮的常客。
若非母親誠王妃修書到學士府堅決反對他與倩兒的婚事,深覺受辱的希大學士及其夫人忙著將倩兒發嫁出去,他已前往姬貴妃所出的太子宮中出任叔太傅一職。
叔太傅集皇叔及太子太保兩重極其尊貴的身份,抓住太子,就等於抓住了大瀛的未來,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宏烈這樣想,便編派了一套舊病複發,暫回封地養病,待春暖花開病愈後再回帝都任職的理由。希望不要錯失這個良機,要知道宗親裏麵可是有無數人盯著這個機會。
不過,還好有倩兒的表姐馮氏日夜守候在太子的身邊。
說來也是奇,太子那樣乖張頑劣的性情,尋常宮人根本就降不住,偏是這馮氏將他治得服服貼貼,便是皇後也對她刮目相看,新近將她提拔為東宮尚宮,掌太子宮諸事。
若馮氏得知如今天他與倩兒成了親,更是親上作親,必定是鼎力相助,關鍵時刻會在太子跟前替他說話,*心安了些,就在此時,守候在客棧外的王府家臣上前打千:“王爺,京中密報。”
“說。”
“太子宮馮尚宮寵幸,雖未受封,皇上已下賜紅霞帔。”
“什麼?”
宏烈聞言一怔,驚聞馮氏受寵的消息,隻覺如晴空炸雷,突如其來的劇變,令他一時有些措手續不及,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前幾日,王爺與夫人成親的當晚,據聞皇上去太子宮中先是小坐,卻因馮尚宮隨侍在側,就變成了小住,想是早就相中了馮尚宮的美貌。”
倩兒醒來時天色已大亮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身旁,空蕩蕩的,宏烈應是又起了個大早,她方披衣而坐,適有客棧的仆婦端著熱水,拎著食盒笑語吟吟地走進來。
“夫人好睡,怪道你家爺臨出門時千叮萬囑不可早來吵著夫人,也不可晚過來恐夫人抓不著人使喚。”
“爺他最是一個細心的人,”說到爺這個字倩兒難掩笑意,被人疼著、被人喝護著,可真是好呀。他這樣疼她,她能不更將他擱在心上嗎?
女為悅己者容。
倩兒對著銅鏡梳妝,借著清輝的倒映,她將發髻挽得極低,斜插著兩股素銀釵,其打扮雖樸素與尋常百姓家的妻子無異,卻溫柔標致如水做成一般。
但倩兒卻覺如今這模樣卻遠勝於從前在家時滿頭珠翠、錦衣華服,因又是一笑。
彼時宏烈推門而入,望這光景隻覺倩兒光彩照人,美得不可方物,一時竟看得癡了,直到仆婦低低地一笑,宏烈方紅著臉如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一朵絨花簪於倩兒的鬢上。
“討厭,跟村婦似的。”
見仆婦笑著退了出去,倩兒含羞帶怯的別開臉,宏烈隻當倩兒嫌這花不夠精致,認真而又窘迫地說道:“梅隆鎮太小,又逢大過年的,銀鋪子都沒開,就這絨花還是我逛了大圈兒問一個挑貨郎的人買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