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嗎?”她又問。

“可以這麼說…但其實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不該愛’的人。這種定義隻是失敗者的自我安慰。”齊商偷偷瞄了眼站在不遠處,正疑惑地望向他們的男人。

“那她已經得到了嗎?如果沒有,她還有可能得到那個人嗎?”

夏南疑問的根本,不過是想為無助的心,找一盞代表希望的指明燈。

齊商定定地看住眼前這為情所困的年少女孩。恍惚間,也不知哪來了一股強烈的憐惜之情。

彎下腰,他與夏南視線一齊,用著隻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

“金誠所至,金石為開。若‘近水樓台’都不能‘先得月’,隻能說明你努力得還不夠。”

從來沒有一人,曾給予夏南如此支撐。這一段辛苦的感情路,她始終默默忍耐,獨自前行。因此當齊商對她說出這些話,她眼底迅速聚集出一抹明亮的水意,帶著被撫慰般的滿足。

“謝謝。”她對齊商露齒而笑,笑容清新又純稚。

“齊叔叔,”她就這樣對他改了口,“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齊商略微挑眉,想了想,就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擱到她手中。

“‘朋友’什麼的可滿足不了我,我毛遂自薦,希望能被你列入‘娘家人’的行列。你說好不好?”

夏南相信自己沒有看錯。

與顧匪走出“齊天城”的演藝大廳,通往停車場的路上,她分明瞧見了陸雅男的堂兄,鄭家和。

距離上次在陸宅相識,被他引導著抽了一口煙,又灌了一口烈酒,已經過去很久。夏南沒想到會這樣意外地與他再遇。

鄭家和身邊跟著個身材嬌小,長發披肩的女生。柔弱弱的模樣,挽著鄭家和的胳膊,狀似親密。

其實在這種地方重逢,沒什麼好奇怪的。隻是當夏南察覺鄭家和同樣發現了她,且在看到她的瞬間,突然露出一抹戒備的表情時,感覺就詭異了起來。

眼看著鄭家和“護”著那女孩火速離開,又聞顧匪輕喚,夏南才終於坐入車中。

“看什麼呢?”顧匪不解地望了眼車外。

“沒什麼,大概是認錯人了。還以為…我同學呢。”夏南思忖著回答,腦中回放鄭家和剛才那抹緊張兮兮的怪表情。

――他好像很意外也很懊惱被她撞見。為什麼?

想也想不出答案,她決定不再折騰自己疲憊的大腦,合起眼休息。

本來她跟鄭家和就沒什麼關係,也不算相熟。人家做什麼,怎樣表現,關她何事?

“餓不餓?要不要去吃些東西?”

聽到耳邊詢問,夏南睜開眼。發現車子已經上路,顧匪正側臉看向她。

“累了,回家吧。”她頓了頓,又說,“回家,想吃你煮的麵。”

“好。”顧匪點頭,溫柔一笑。

手不自禁地又朝她探過來,重複著做過無數次的動作――替她係好安全帶。

而掌心偏移,剛要撫上她的發,不知出於何種心情,夏南一扭頭,躲開了。

顧匪的手,就僵在半空中。良久,收了回去。

“剛才跟齊商說什麼啊,又聊那麼久。”

他問,像在緩和尷尬的氣氛。

“他說他很想成為我的‘娘家人’。我也覺得他人不錯,就同意了。”

夏南如實回答,望著窗外掠動的景色,心裏酸酸的,有些後悔剛才躲避他的碰觸。

“娘家人?”顧匪低聲念道,又笑了,“那可真是了不起。”

“怎麼?”夏南問,揣在外套口袋裏的手,摸到一個尖角。

掏出來,是齊商給的名片。

她從沒見過這麼簡潔的名片,散發淡淡香味的白色紙片,隻有“齊商”二字,連個頭銜標注都沒有。背麵也隻是一串號碼,想必是最私人的電話。

回想齊商那張散發篤定沉穩的臉,那種不動聲色的眼神與夾含意味的笑容。連這名片都與他的個性相稱――似乎他很確信,隻要人家看了“齊商”二字,就會立刻知道他是誰,而根本無需印出任何附加的點綴。

“‘齊天城’的威名,無人不知。齊商年少有為,短短幾年就建出了一座‘城’來,能力自然不同凡響。可以說,齊商能算得上娛樂業的頭等人物。”顧匪淡笑地瞥了夏南一眼,“而這麼一位大人物,會自告奮勇地想要成為‘娘家人’…怎麼說,都一定是因為我侄女太討人喜歡了,是不是?”

“他是誰,有什麼樣的背景,跟我沒有一毛錢關係。”夏南又將目光轉向車外,“我同意他的要求,隻因為他沒有把我當成一個孩子看。我喜歡這樣公平的對待。”

聞言,顧匪沉默下來。

半晌又突然輕聲問,“這一次…為什麼沒有反駁我?”

“反駁什麼?”夏南沒回頭,側頭靠著座椅。

“沒有反駁…我稱你為‘侄女’。”

顧匪表麵沉靜地問,卻又在心裏苦笑。

他覺得自己很像個無理取鬧的下三濫――就像伸手給了人家一巴掌,打過之後又要問人家疼不疼,為什麼不反擊。

這種糾結不堪的心情,他越想理清,就越紛亂。

“反駁,有用嗎?”

車廂內的寂靜持續了很久,他才聽到夏南反問。

顧匪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

又聽夏南說,“這幾年,我一直在努力抵抗著‘親人’兩字。也早已認清反駁的徒勞。每一次我認為在你身上取得了突破,距離你更進一步時,你總會適時讓我明白,我其實離你…還有無限遠。”

“我說這話,沒有怪你的意思,真的。事實上,你也已經盡了力。你的心一直難以撼動,我曾以為永遠都找不到介入口。可你今天卻承認你也對我動了情,我明白這對你來說,不容易。兩年期約未滿,你就輸了。隻是我也沒贏。你輸給了我,而我卻輸給了時間…就像歌裏唱:我想抓住時間,它卻不理會…”

說到這裏,她突然輕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