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甜百般無辜地眨著眼,緊瞪著眼前盤子裏的雞翅,用叉子撥弄了來撥弄去,又抬頭看看對麵,斯文地手執刀叉,利索而又熟練地切著食物的陳梓軒,有種仰天長歎的衝動。

“怎麼,肚子不餓?”陳梓軒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眸溫和如水。

梁曉甜摸了摸“咕嚕”直響的肚子,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天知道她幹什麼要點這雞翅,偏又不會用見鬼的刀叉,隻能望著美食幹瞪眼。

“不是。”

梁曉甜訕笑兩聲,硬著頭皮重又戳起雞翅,偏那不聽話的雞翅依舊紋絲不動。她用餘光悄悄打量周圍的人,大家都安靜地各自吃著自己的飯,卻沒有一個毫無儀態地直接上手的,她隻好扁扁嘴,認命地繼續“奮戰”。

好像是看穿了梁曉甜的窘境,陳梓軒微微一笑,“用不慣就直接用手好了。”

“不成,那怎麼行?”

許多多之前打電話,特意叮囑她要淑女一點,也許是鮮少和陳梓軒這類人打交道,梁曉甜顯得總有些緊張局促。

“不瞞你說,其實我也不習慣。”陳梓軒說著,向梁曉甜一眨眼,放下手裏的刀叉,眉頭都不皺一下地拿起雞翅,直接遞到嘴邊啃了起來。

梁曉甜目瞪口呆地看著陳梓軒的舉動,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陳教授--”

“快吃吧。”

梁曉甜會意一笑,這才毫無顧忌地吃起來,再也不介意周圍其他人的目光。她知道陳梓軒沒說實話,從他剛才優雅的動作,不難看出他刀叉的運用自如,但他為了安慰自己,寧願犧牲形象,讓梁曉甜不禁對他的體貼刮目相看。

這一頓飯吃得很愉快,陳梓軒話不多,基本都是梁曉甜說個不停,講著以前生活的一些趣聞。大部分時間陳梓軒隻是聽,卻忍不住不經意間露出笑容。梁曉甜敘說的事情,與他現在的狀況截然不同,使他被梁曉甜的活力所感染。

“哎呀,都是我一個人自言自語,陳教授你一定聽煩了吧?”

“沒有,我倒覺得很有意思。”

“我這個人,別的沒有,就是話多,能把陳教授你耳朵說出繭子。”梁曉甜俏皮地聳肩,向他一攤手。

“沒關係,我每天待在辦公室搞科研,清靜慣了,偶爾有隻‘小麻雀’吵一吵,也熱鬧些。”陳梓軒十指交錯,隔著桌子含笑看著梁曉甜,“對了,這裏不是學校,不用叫我陳教授,陳梓軒就可以。”

“陳教--不,陳梓軒,大學教授都像你這麼親切嗎?早知道我當初就好好學習,和多多一起上大學去了。”

“那你覺得,大學裏都應該是些什麼人?”

“就是,就是,哎,我也說不好,反正是說話八股,不苟言笑,動不動就訓人的那種。”梁曉甜吐吐舌,做出害怕的樣子,惹得陳梓軒莞爾。

“你這小女孩兒,今後有你做了我的學生,看來我不會無聊了。”

梁曉甜摸摸頭,“不知道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我第一次見你這樣的女孩兒,當然是表揚。”

“那我可真榮幸,還沒開學,就先被老師表揚了。”梁曉甜吃完最後一口食物,拍著肚子滿足地感慨,“這家店東西還真好吃,也不枉費我仔細挑選了好幾天,可惜多多那家夥臨陣脫逃,沒這個口福。”

“讓你費心了,其實你不需要這麼客氣。”

陳梓軒端起桌上的杯子,湊到唇邊喝了一口水,這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在人哪兒?”白欣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陳梓軒看了對麵的梁曉甜一眼,想了想答道:“在和朋友吃飯。”

“別吃什麼飯了,我剛拍完照片,你來接我,我們去看電影。”白欣玥咄咄逼人,根本沒有絲毫詢問陳梓軒的意思,而是直接命令道。

“這恐怕不太好--”

“人家好不容易忙完了,你難道就不想見我?”白欣玥截斷陳梓軒的話,不依不饒追問。

“但我真的不方便走開。”

雖然梁曉甜聽不見電話另一頭是誰,但看陳梓軒好像很為難的樣子,她連忙向他擺擺手,壓低聲音道:“沒事,你要是有其他要忙的,先走沒關係。”

陳梓軒又看了看梁曉甜,梁曉甜回以他一個燦爛的笑容,他遲疑了一下,才對著白欣玥說道:“好吧,你等我一會兒,我這就過去。”

陳梓軒掛斷電話,充滿歉意地望著梁曉甜,“對不起,曉甜,我--”

“你不是剛說完不需要客氣?”梁曉甜爽快開口,“你快走吧,我喝完這杯水就走。”

陳梓軒站起身,禮貌向梁曉甜道別,這才快步離開。

梁曉甜愜意地靠向椅背,吃飽喝足讓她心情大好。她拿出手機,按下許多多的號碼,想立即和她彙報今天的事情,卻是無人接聽。

“這丫頭,估計在回來的路上了,也不知道她那頓‘鴻門宴’吃的怎麼樣。”

她喃喃自語,把杯子裏最後一點飲料喝盡,這才招來服務生輕鬆道:“結賬。”

服務生露出疑惑的神情,“您這桌的單子,剛才和您一起來的那位先生已經結清了。”

“什麼?”梁曉甜跳起來,驚訝過後有些忿忿不平,“不早說好了我請客,陳梓軒他怎麼能這樣!”說著,她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給陳梓軒算賬,但手指剛一動,就想起一直是許多多幫她和陳梓軒在中間聯係,自己根本沒有找陳梓軒的方法。

梁曉甜嘟著嘴在心裏算計著,好個陳梓軒,我梁曉甜一向不喜歡欠人情,這筆賬我記下了,等開學我就不信逮不到你。

辦公室裏電話聲、交談聲、打字聲、複印機聲、人們穿梭往來忙碌的腳步聲,交織成一副繁忙的辦公畫麵,已經臨近下班時間,每個人都希望盡快把手中的工作幹完,才能按時回家。

秦歌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看著許多多托腮坐在桌前出神,一雙明亮的眼眸,卻像是燃盡的篝火般黯然。早上許多多不顧他的勸慰,堅持來公司做事,秦歌想了想,也覺得與其留她在家裏一個人胡思亂想,不如忙碌些能夠分神,暫時忘掉之前不快樂的事情。但許多多一天基本都是維持這個姿勢,目光的焦點不知落在了何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