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天瀾山十分安靜,夜空星辰閃爍,巡檢司的飛攆垂下兩束光華,已經是夏日,湖畔的青蛙和草蟲不時發出陣陣鳴叫聲。
觀瀾大殿裏十分安靜,數百盞燭光將大殿中的每一處角落照得亮如白晝,大長老鬥嶽尊者正手持剪刀,依次給燈盞剪滅燈花。
“我記得錄取考試的時候,那個離學院的吳川說過,他的家鄉已經不再使用蠟燭,即便是最窮的家庭,也能夠使用終年不滅的電燈泡,真是有意思啊,難道我們修真界,竟然會被凡間的智慧所超越。”
大長老背對著身後的人,一邊修建燭花,一邊隨口說著看似毫無意義的話,他的身後,左學監十分不安的雙手垂立,聽到大長老提到“吳川”兩個字,心中頓時一陣咯噔,身形下意識一顫。
“大長老,就連我宗門打掃庭院的下人都知道,沐勃是天後娘娘最喜歡的侄子,他現在死在天華盛宴上,如果我們不懲治凶手,那麼天後娘娘一定會找理由對付宗門!大長老三思啊!”
左學監說的慷慨激動,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樣,實際上他的確很激動,對吳川的恨讓他已經開始舌頭打顫,語無倫次。
“我承認,吳川的確天賦很高,宗門中有些人對他很看重,甚至是天瀾宗未來的希望。但此子做事乖張,從來不會顧及大局,還有他那個朋友李思思,更是行事魯莽大膽。這些人現在不處理,將來一定是我天瀾宗最大隱患!”
左學監說的十分慷慨,鬥嶽尊者卻始終沒有開口,等左學監把話說完以後,天瀾宗大長老短暫沉默後,忽然回過身,冷聲問道:
“你要殺吳川,要殺李思思,真的是為宗門考慮嗎?”
聲音如雷霆,似霹靂,震得屋瓦微微震響,左學監被嚇得後退兩步,低下頭不敢正視對方,隻能呐呐回道:“身為教職人員,自然應該把宗門放在第一位。”
未想到,這番話一出口,卻引來大長老一陣冷笑。
“庶務院已經五十年沒有設立過正式院長,一直由三長老代職行事,而你對這個位置一直有所覬覦,這本來沒有什麼錯,但你不該為達到目的,故意暗示朝陽侯在大宴鬧事!我身為大長老,決不允許教職人員心懷鬼胎,暗中勾結外人,禍害教宗利益!”
左學監聞言,嚇得臉色蒼白,他還從來沒見過大長老如此盛怒過!
更讓他害怕的是,這種事情他是秘密做的,大長老怎麼會知道?
“不用掩飾了,巡檢司和星曜局的人不是擺設,他們早在你的住處搜出你暗中勾連朝陽侯的書信。隻是單憑這些,我也不至於將你送上死路,可你除了野心勃勃,做事陰狠之外,竟然還十分愚蠢,居然連自己對手的身份都沒有搞清楚,就開始匆匆下手,為了宗門聲譽,這就不能留你了。”
大長老聲音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左學監臉色立即蒼白的像是一張紙,語氣顫抖道:
“大長老的意思,莫非吳川,或者李思思,竟然大有背景?這不會啊, 我已經查過密檔,吳川是白林溝獵戶出身,後來得到天雲城主賞識,不過做了個清河校尉的芝麻大小軍職。至於那李思思,雖然他的父親當年是追隨陛下的禁衛軍大統領,然而已經被皇帝貶斥到天雲城,成為空有虛名的閑散侯,和天後勢力相比的話,完全沒有可比性啊。”
左學監分析的頭頭是道,一來這些事情他已經頭腦中反複揣摩多時,早就爛熟於心。二來他希望大長老聽到自己分析後,能高看自己,對自己今後晉升院長有所助力。
“不要再說下去了,今夜你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人族大局,實話說了吧,李思思無論如何也不會死,這件事又必須有人墊背,那麼你就是最好的人選。如果還是不服氣的話......”
大長老湊近左學監耳旁,說了一串話後,左學監雙眼睜到極點,震驚和恐懼之下,他迅速癱軟在地上。
大長老離開很遠之後,左學監還在用手拚命揪著自己頭發,仰天一聲悲號.......
堂堂朝陽侯,竟然在天華盛宴被人殺死,此事立即像是瘟疫一樣傳遍整個天瀾宗,然而人們驚訝的發現,天瀾宗上層似乎並沒有引發什麼波瀾,天華盛宴照常進行,隻是在第二天傍晚,主持天華盛宴的左學監,被巡檢司校尉帶走,並在見性廣場處以極刑。
人群沉默了,無論是天瀾宗弟子,還是生活在天瀾山的商販居民,對此事都保持了罕見的緘默,甚至朝廷中也並沒有下詔書問責誰。
有人在茶館中分析,殿試大考在即,朝廷一切行動都以穩定朝局為主,所以沒有處理刺死朝陽侯的少女,但聽者都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