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日,春蘭和一個同鄉叫做水紅的宮女到漿洗房取了皇貴妃宮中的衣物,一起送過去。兩個宮女,要捧著幾十件衣裳送過去,還要走那麼遠的路,行到一半的時候,水紅就有些堅持不住了。
“春蘭,咱們還是歇歇吧,我這兩條胳膊都酸疼了。從這裏到皇貴妃娘娘宮中,還有一段路要走。咱們就到那邊的樹蔭下麵坐一會兒再走,也不會耽誤事兒的。”
那時正值六月三伏,烈日當空,幾乎把石子路都曬化了,薄薄的鞋底走在上麵,又燙又硌腳,春蘭覺得腳心上已經起了水泡。她舔舔幹裂的嘴唇說,“那好吧,就一會兒,咱們可不能耽誤了差事!”
水紅立刻點頭,兩人走到樹蔭下麵。盡管這裏有樹葉遮擋住了灼熱的陽光,卻因為沒有一絲的風,變得異常的悶熱。水紅不停的用手帕在臉頰旁邊扇著,希望能涼快一些,但卻沒什麼用。一層又一層的汗珠冒了出來,幾乎將裏麵貼身的小衣全都浸透了。
“每次有這樣費力不討好的差事,姑姑就交給咱們兩個做,實在是偏心!”水紅低聲抱怨著,“那幾個會討好的小蹄子,哪次不是被姑姑派去做那些輕巧差事,不就是咱們兩個沒給姑姑塞過銀子嗎?哼,都說宮裏好,可是每月給的那點兒月例銀子,還不夠給家裏的呢!”
“行啦行啦,說這些有什麼用?”一旁的春蘭笑著說,“你怎麼不說,姑姑每次派咱們去皇後娘娘或者皇貴妃娘娘宮中送東西,不是得些果子,就是能拿到些散碎銀子。我可還記得,有一次皇貴妃正指揮著宮裏人把她穿過的舊衣裳拿出來晾曬,還賞了你一件兒呢!”
水紅聽她這麼說,頓時來了精神,滿眼羨慕的說,“那衣裳的料子又輕又軟,穿在身上就像沒穿一樣。隻可惜,那件衣裳不是我這種做奴婢的能穿的。我已經送出宮去,讓爹娘供起來了!你說,咱們同是女人,怎麼這命就差了那麼做?咱們就得每天勞勞碌碌,伺候別人不說,挨打挨罵都是尋常事。而那些娘娘們,高高在上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穿這麼好的衣裳!”
她隨手拎起一件兒藕荷色繡梔子花的,在自己身上比劃了兩下,歎口氣說,“這要是穿在我身上,也未必不如那些娘娘們穿著好看!”
春蘭見她越說越沒規矩,連忙捂住她的嘴道,“別胡說,這也是咱們能說的話嗎?快把這衣裳放下,若是弄髒了弄壞了,咱們可賠不起!”
“哎呀,你也太小心了,我不過是……”水紅的話才說了一半兒就停住了,她一雙丹鳳眼直勾勾的盯著那件衣裳的衣角,就在一朵潔白的梔子花上,有一個手指頭肚大的窟窿!
“這,這是怎麼弄的?”春蘭也看到了那個窟窿,頓時慌了起來,“我說不讓你亂動吧,你偏不聽,這,這可怎麼辦啊!”水紅原本熱的發紅的臉此刻因為害怕而變得慘白。
“你先別慌,我看看!”春蘭從水紅手中取過那件衣裳,左右看了看,那上麵的口子,並非是水紅不小心撕壞的,而是在漿洗時因為太過用力,被弄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