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俗世王朝的限製勢在必行!】
李長壽看著手中的攝魂珠,在地下一陣糾結。
當個國主還能渾身業障?魂魄周圍纏繞的業障都快成黑灰色了!
這如果不是有毒老父親的魂魄,李長壽直接就把他揚了,還能混點功德,算他趕過來的油錢……
為啥會這樣?這國主很殘很暴?
仙識掃過洪林國各處,發現這個國度總體還算正常,凡人也都能安居樂業,雖然也有貴族、奴隸這種分級,但這是現如今凡俗普遍現象,也不會惹來這麼多業障。
李長壽掐指推算,憑借自己精深的推算功力,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應該,是違抗天命的緣故。
方國、部落之主,手中掌握著權柄、凡俗之財富,既然可以養一批仙士做‘國之護衛’,那通過坊鎮搞來一些延壽增元的丹藥,自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他們本就是凡人國度的君主,天數到了,該薨就要薨,違抗天命、繼續坐在國主之位,每多坐一年,業障就深一層。
這還是天道限製了凡俗君王修行,且煉氣士成為國君就會遭天罰的緣故!
突然想想,天道老爺也是頗不容易。
有琴她老爹,已經‘霸座’超過三百年,積累了這麼多業障,輪回轉世估計也要在十八層地獄待個幾千上萬年……
‘何必?’
李長壽心底吐槽了幾句,身影一閃離開主殿下方,直接遁去了王宮角落。
那裏正爆發一場亂戰,王宮的侍衛們拚死護衛數十名身著華衣錦裙的婦人,大部分是國主最近二三十年的妃嬪。
在這些婦人中,有一名頭發花白、麵容端莊的女子,與有琴玄雅相貌有三四分相似。
李長壽隨手點出兩隻紙人,淡定地鑽入了這個婦人,以及她護著的那名年輕女子袖中……
‘除此之外,該做點什麼?’
李長壽細細思量著。
聖人老爺讓他來此地,定然不會是為了讓他救有琴玄雅的父母這般簡單;
有琴隻是人教仙宗一名普通弟子,雖然長相頗美,但資質並未到逆天的地步。
這絕非引起聖人關注的原因。
今日洪林國之事如果是跟‘生商’有關,那他是不是也成了其中的一環?
【假如把有琴玄雅的父母親人順勢接去修行之地、脫離凡俗,後事又該如何發展?】
李長壽心底剛泛起這般念頭,忽覺有雙眼睛在背後注視著自己,渾身汗毛瞬間就炸了起來,靈覺一陣狂跳。
‘玩笑、玩笑,天道老爺明鑒,弟子平時大膽的想法多了點!’
趕緊將此前的念頭抹掉,那般驚悚之感頓時消失無蹤。
得,老老實實看戲,保一手有琴玄雅的血親,等待自己出場的契機吧。
有琴玄雅過來還要一陣,李長壽施展土遁,跟在這群婦人和護衛腳下。
此時漂在宮中各處的那些黑影,修為有高有低,從返虛境到真仙境不等,氣息渾濁且伴著凶煞,完全可以稱之為——不成器的魔修。
眾多黑影此時也被這些婦人所吸引,直接朝著此處圍攻,遠遠打出各類咒法,轟出一隻隻法器。
——貧窮且不成器的魔修。
那些侍衛小部分有修為在身,但在這些魔修麵前迅速潰敗。
但這時,這群侍衛並未退縮,他們拚命集結、反攻,以血肉之軀,掩護著後方這些與他們本無關係的王宮婦人後撤。
“快護著王後離開!”
“沒修為的滾!別在這送死!”
見此狀,李長壽屈指輕彈,幾張符籙悄然飛出地麵,貼在幾名修為勉強在返虛境的侍衛背後。
這幾名侍衛雙目頓時綻出神光,仰頭怒吼、怒發衝冠,抬手撕開了胸前鎧甲,渾身被仙光包裹!
仿佛冥冥中有個聲音在他們耳旁大喊:
‘你被強化了,快點上!’
這幾名被靈符加持的侍衛各自低吼,正麵朝著那些魔修迎了上去,背影也帶著幾分悲壯……
靈符的效果,隻能持續片刻。
李長壽將一顆攝魂珠放在了地下,覺得這些侍衛的品性還算不錯,稍後自會保他們魂魄一手,讓他們能去輪回轉生。
也隻能做到這些了。
借著幾名侍衛的爆發,這批貴婦人小半逃出了王宮,但宮外也是遍布戰火,他們隻能倉皇逃竄。
然而,國主已死,洪林國儲君、有琴玄雅的哥哥,昨日在前線被仙士偷襲身亡;絕大多數的國主血脈,要麼是在各自封地,要麼是在前線禦敵。
那些黑影、城中叛軍,以及偷襲入城的部落鐵騎,此刻的目標就是這些婦人。
遠遠不斷的敵軍襲來,王宮中的那名手持長鞭、帶著麵甲的女真仙,也帶著一群黑影不斷追擊;
更麻煩的是,城中還有數百敵方仙士,也加入了圍堵‘洪林國遺孀’的行列。
他們要斬盡殺絕。
漸漸的,王後身旁的人影越來越少,她卻反手拉著那名年輕女子,始終不肯鬆開。
大城之北,數百裏。
一顆冰藍色的彗星自天邊飛來,拖著淡淡的尾跡……
有琴玄雅,以她自己都想不到的速度趕到了此地。
李長壽手掌張開、五指合攏,又一抹風遁道韻,遙遙加持在她身上。
李長壽仔細思量,很快就有了決斷,在袖中拿出了一隻【本體】紙道人,對著側旁散了出去。
如此,稍後若遇到什麼危情必須自己‘全力’出手,那就用兩個身份同時登場,試試能否借此機會,消除自己跟腳暴露的隱患。
……
濃煙四起的城池,火光耀紅的夜幕。
有琴玄雅的仙識遠遠探查到這一幕,吸一口氣,繼續向前疾飛。
凡人生靈就如同一支支蠟燭,隨時都能被風所吹滅;上空已有怨魂盤踞,崩碎的洪林國氣運龍脈撒落點點餘暉……
一股悲愴撲麵而來,有琴玄雅道心狠狠地一揪,急急衝向城中。
“有琴師妹,先來我這。”
熟悉的嗓音突然在耳旁響起,有琴玄雅怔了下,心底拚湊了一路的堅強,幾乎在瞬間破碎。
身周傳來輕輕的拉扯之力,有琴玄雅順勢而下,急匆匆落入了王都城百裏外的密林中。
一道身影站在緩坡上,眺望著濃煙滾滾的洪林國王都;
這背影,這氣息,有琴玄雅自是一眼就認出了是誰。
度仙門,李長壽。
“師兄你怎麼在此處?”
有琴玄雅背著大劍快步向前,眉頭輕皺,低聲道:“闡教一脈的道微仙宗已經將來路封死,師兄莫要涉險,還請速速離開此處。”
“我有遁法,不必擔心,”李長壽扭頭回了句,笑道,“不如我來助你,咱們細細謀劃,穩妥些救出……”
“師兄。”
有琴玄雅已經走到李長壽身旁,仰頭注視著這個永遠看不透的男仙,目中劃過少許溫柔,但一個呼吸後隻剩清冷。
星光中,她肌膚欺霜傲雪,星眸柳眉、薄唇巧耳,高挺英氣的鼻,仿佛在訴說著她最後的堅持與倔強。
此刻讓李長壽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她烏黑的瞳孔,其內映著星光,而星光便是他身影的輪廓。
“師兄,我是洪林國公主,理所應當為護國而戰,但師兄隻是度仙門門人,若出手便會給對方落下口實。
我不想因此事牽連門內,還請師兄勿要多勸。”
“你這般想有些偏頗,”李長壽正色道,“你就不是度仙門弟子?你我既是同門,也為好友,我如何能看你陷入此地不管?”
“可師兄,”有琴玄雅話語一頓,注視著李長壽的麵孔,隨後又露出少許微笑。
她輕輕呼了口氣,話語中有幾分故意流露出的輕鬆,“師兄,你我都改變不了今夜之事,我去隻是為了盡為人兒女之責,若師兄執意相勸……
那你我,今後不做好友也罷。”
李長壽不由皺眉,有琴玄雅卻已是對著李長壽抱拳低頭行禮;
她轉身,踏步向前,隻留給他一個昂首挺立的纖瘦背影。
仿佛沒有什麼能將她擊退,仿佛也沒什麼困難能將她打倒……
“有琴師妹!”
李長壽呼喊一聲,有琴玄雅身形停頓了下,嘴唇顫了顫,卻並發出什麼聲響。
她並未扭頭,而是一躍而起,身周出現道道劍影,化作流光飛向前方戰火繚繞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