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奇連續賣了五年鞭炮,賣鞭炮的第三年她就實現了樓房的夢想。
她和葛紅威很大膽的借了一大筆錢買了樓房,而且是新蓋的地理位置相當不錯的樓房,當然那大筆資金都是方小格借給他們的。
當他們要買樓,要搬家的時候不是那麼容易就和林奉美陳曦分家了,其間的苦楚和艱難隻有陳安奇知道。
他們的樓房已經裝修完畢,他們的樓房在鬧市區臨街的一個頂層——一個七十多平的單元住宅樓,也是H城第一個有緩台的樓房。
那個時候緩台的字樣在人們的腦海裏是空白的,人們還不知道什麼是緩台,陳安奇家的樓房就有了緩台。
上到三樓後有一個很大很寬闊的室外樓台,足以構成一個小小的廣場,小孩都可以在上麵滑旱冰。
通過緩台再上各自的單元樓,像住在高層的人們還沒有電梯,緩台就起到了緩解勞累的一個過渡的作用。
葛紅威擅長裝修,他曾幫助朋友裝修過幾個樓房,他對裝修輕車熟路。
不管是材料購買還是瓦工木工電工水工之類的煩心事,到了葛紅威那裏就成了發揮特長的專項。
裝修的時候陳安奇壓根沒有去,連看看都沒看,隨便裝成什麼樣子,她都無所謂,什麼顏色格調,她都不講究,她也不懂,更沒有那份情調。
問題的關鍵是一切都完工了,他們麵臨搬家,搬家還是一件叫人心煩的事情。
不隻是挪東西,主要是心情,陳安奇的心情,還有林奉美的心情,還有陳曦的心情。
裝修完樓房的時候正是深秋,那天晚上葛紅威不在家,窗外下著惱人的秋雨,孩子已經睡著了。
林奉美把一盆做熟的紅芸豆倒在了飯桌上,陳曦在用絞餡機把紅芸豆絞碎,這麵陳安奇和林奉美就攥豆餡。
林奉美歎息著說:“你們就這麼搬出去不怕人家笑話,你們臉大不知害臊,我可丟不起這人,左鄰右舍的問起來我這臉往哪裏放呢,人家還不以為過不到一起去了分家了。”
陳曦停下手中的活對陳安奇說:“你們當真搬出去?”
林奉美沒好氣的說:“樓都裝修完了你說人家是不是當真要搬家,真是廢話。”
陳曦哎呀了一聲,他無法再進行手中的活了,他也拿出一支煙來吸,他發愁的時候就知道歎息。
林奉美用力的攥著豆餡,她似乎要把她的不快和氣憤發泄到豆餡上去。
豆餡又是那麼不經捏拿,越是用力捏得越小,她幹脆扔掉手裏的豆餡,也不洗手,也跟陳曦似的燃起一支煙。
她目光呆滯的盯著床上睡覺的孩子,臉上表情裏有淒涼有哀傷有不憤有不幸。
這次她的氣憤發泄到了煙的過濾嘴上,她用牙狠命的咬著,她似乎在醞釀著情緒待勢以發。
陳安奇低頭攥著豆餡,她不敢看林奉美也不敢看陳曦。
看了林奉美她會害怕,她這輩子唯一怕的一個人就是她這個媽,看了陳曦她會心難受,本來她已經夠難受了,她不願意看到陳曦可憐兮兮的樣子。
搬家是早晚的事情,是不願意麵對也要發生的事情,她在等待著狂風暴雨的到來。
林奉美終於說話了,她說:“我說過多少次了,咱們一起攢錢,到時買個大一點的樓,誰理你呢,你就是拿錢人家也不願意和你在一起。早知道有今天何必當初結婚的時候結到一起,分出去多讓人家笑話,抬不起頭來。你說你和我們住在一起一點也不吃虧,東西不用你們買什麼,孩子我給哄,就要掙命買樓,貸款都要買樓,等你自己出去過你就知道花銷有多大了。你搬走可是搬走,我告訴你,你每個月要給我四百塊錢養老費,不和我在一起了就得拿養老費。”
陳安奇仍是低著頭攥著豆餡也不言語。
林奉美的火氣就上來了,她喊道:“你聽到沒有?一向你要錢你就跟聾了似的,你欠我的,你就得給我,你欠我一輩子。”
陳安奇還是不敢言語,她不知道她該說些什麼,說什麼都不能讓林奉美消氣。
林奉美就是因為陳安奇的不表態而火冒三丈,她罵道:“沒良心!真是沒良心!養人都不如養條狗,指不上。等我動彈不動的一天,找個火車道一躺,壓死得啦。”
說話的時候林奉美就哭了,陳安奇攥著豆餡的手僵住了,她也停下了手中的活。
陳安奇的聲音有點哽咽,說道:“爸,媽,我知道你們心裏不好受,我心裏也不好受。可是我也沒有搬多遠,都沒有跑出H城,我隨時都能回來看你們,你們也隨時都能去看我。怎麼搞的跟生離死別的似的,好像我走了很遠很遠,許久許久才能回來似的。我每天都能回來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