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護士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看見救星了,衝著門外招手:“時醫生,時醫生。”
時瑾從人群裏大步走來,穿著大衣,裏麵是針織的套頭薄毛衣,這天寒地凍大雨瓢潑的冬夜,額頭上竟有薄汗,唇色微微冷白,他走近了,說:“先給那兩位病人包紮。”
值班護士說好,去準備包紮用藥。
時瑾說的病人是謝蕩和宇文衝鋒,一身狼狽,身上血跡斑斑的,還有天宇的幾個藝人,都守在外麵。
沒有多言,時瑾交代剛接到電話趕來的醫助:“肖逸,帶他們去我診室。”轉頭,看了宇文衝鋒與謝蕩一眼,“洗完胃我會把笙笙轉去我診室。”
宇文衝鋒點頭,讓蘇傾帶其他人先回去,他與謝蕩去心外科的診室包紮,隻留下莫冰在急診室照看,林安之陪同她,不願意先走。
時瑾從醫用推車上拿了口罩和手套,掀開掛簾進了就診室,裏麵正在給薑九笙洗胃的章醫生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時醫生,”章醫生年紀不大,是後輩,語氣很尊敬,“您怎麼來了?”
時瑾目光落在病床上,沒有抬頭,隻說:“不用管我,繼續。”
章醫生以為是來現場指導的,越發謹小慎微,是丁點都不敢大意。一旁,護士長正在給薑九笙包紮手上的傷口,才剛倒上消毒水。
時瑾將醫用托盤接過去,放在了病床上:“讓我來。”
護士長大吃一驚,趕緊擺手:“不用麻煩時醫生,我來就好。”
時瑾沒有多言,蹲在床邊,用棉球蘸著碘伏溶液,清洗薑九笙手臂上的傷口,眼睫微垂,神色專注。
奇怪了,時醫生怎麼有點手抖?
護士長看了又看,隻瞧得見一個輪廓漂亮的側臉,還是不明白天北的外科聖手做個簡單的包紮怎麼會手抖。
就診室裏安靜得過分,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章醫生不自在,便找了話題:“病人手上的傷應該是玻璃割的,那個角度與力道,像是病人自己割的。”
護士長附和:“估計是為了刺激痛覺神經,不然攝入了這麼多致幻成分,不可能還能保持神智清醒。”
時瑾自始至終都默然不語。
這時,病床上的人醒了,虛弱無力地輕喃了一個名字。
時瑾動作頓住,驀然抬頭。
薑九笙嘴角輕微張合,喊:“時瑾。”
時瑾放下手裏的鑷子,握住了她的手,壓低著聲音安撫:“笙笙,乖,別說話。”低頭,在她手背上親了親,心疼得聲音都在發顫,哄她,“很快就不疼了。”
薑九笙氣息奄奄,眼皮緩緩又合上了。
章醫生:“……”
程護士:“……”
時醫生和病人認識?!
時瑾抬頭,淡淡語氣:“這是我女朋友。”
章醫生:“……”
程護士:“……”
難怪時醫生親自過來包紮,難怪手會抖!
後麵整個洗胃的過程,都很沉默,章醫生有點發怵,動作戰戰兢兢的,就洗個胃,出了一身冷汗。
中途,消化內科的彭主任和神經內科的錢主任一前一後都過來了,還帶了幾個這方麵很有權威的主任醫師,兩個科室一起會診,診斷結果是並無大礙,洗胃之後就可轉去普通病房做拮抗治療。
時瑾問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禮貌地懇請:“我女朋友是藝人,她的就診信息,還請各位保密。”
幾位醫生和護士都連忙點頭,心裏亮堂著呢,時醫生的麵子肯定要賣,誰家還沒個病痛,這外科聖手的人情給了自然有利無害。
時瑾沒有再說什麼,脫下外套,遮住薑九笙的臉,把她抱進懷裏,出了就診室,醫助肖逸亦步亦趨地推著輸液架跟在後麵。
宇文衝鋒與謝蕩都在時瑾的診室裏等,他安置好薑九笙後才過去,先開了口:“這件事能否讓我來處理?”
一時沉默,沒有誰說不。
他是時瑾,薑九笙的事,他最有資格。
宇文衝鋒點了頭,謝蕩雖不情願,也沒反對。
時瑾走到莫冰跟前,眸色像潑墨的硯台,喜怒不行於色,唯有眼底寒涼,說:“我想知道這件事的所有經過。”
莫冰點了點頭,便將事情的經過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自始至終,時瑾沒有說話,眼眸深邃,看不清情緒。
莫冰總覺得,時瑾不止是外科醫生這麼簡單。
薑九笙是後半夜醒的,睜開眼,就看見了病床前的時瑾,目光專注,眼底有她的倒影。
“時瑾。”她喊了一聲,聲音幹澀。
時瑾一言不發,白熾燈下,他眼底浮光躍影,像暴風雨前壓抑著的寧靜。
“我沒事。”薑九笙伸手,手指在他眉間點了點,說,“別擔心了,也別皺眉了。”
他抓過她的手,親了親。
才剛醒,沒什麼力氣,她聲音很低:“博美呢?”
“在寵物醫院。”時瑾知道她記掛,娓娓告訴她,“剛剛來過電話了,沒有生命危險,養養就會好的。”
薑九笙適才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她有些脫力,心有餘悸著。
時瑾蹙著眉,借著燈光凝視:“笙笙。”
“嗯?”薑九笙側躺著麵向他,抬起眼,目光對視。
時瑾說:“對不起。”
嗓音低低的,壓抑又緊繃。
薑九笙抓著他的手,放進被子裏,力氣還沒恢複,音色無力,有些軟軟的,反問他:“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時瑾垂眸,眼底落了陰影:“我來晚了。”
薑九笙聽出來了,他在自責,甚至,眼底有憤怒,深處燃著那種急於報複而一發不可收拾的氣焰,在極力地克製隱忍著。
她有點不安:“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時瑾猶豫了一下,簡明扼要,沒有細說:“來時路上出了車禍。”
薑九笙一聽便緊張了:“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避開了。”
她不放心,撐起身子要爬起來,時瑾扶著她,又把她抱回去,站直了讓她看個仔細:“我沒事,撞在了護欄上,車子性能好,沒傷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