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酒吧。
白天的生意不如夜晚,隻有少數不用背負生活壓力的年輕男女,可以工作日悠閑的坐在這裏喝酒,聽著輕音樂,或是聚在卡座聚會聊天。
文竹看了一眼手機,有同事發來“?”信息,她懶得回,也不想聽領導訓斥,就關了手機,對調酒師招了招手。
酒入喉的滋味,如吞了一團火焰。感官如此的清晰,而痛楚也是如此。
“夠了,這是第十四杯了。知道你酒量大,不過喝多了,誰送你回去?我還要工作呢!”
“阿列,我心情不好。”
“知道。你的病人病情加重,你竭盡全力也救不了,眼睜睜看著人就在死亡的懸崖邊上,束手無策嘛!俊彥,你又不是第一天當醫生,生老病死還看不開嗎?”
“不一樣啊,她不一樣。八年了,我努力了八年,三個月前我以為有了轉機,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沒想到,這是崩潰的前兆。昨天她打電話給我,說感謝我……你知道我什麼心情嗎?”
文竹聽到對話,興許是八年兩個字吸引了她,轉頭看了一眼。
吧台對麵坐了一個男人,身形頎長偏瘦,穿著羊毛呢的外套,短發,五官乍看比較普通,可再看一眼,又覺得眉眼唇鼻搭配得極好,充滿魅力。最吸引人的,是眼尾的一顆紅痣——和陸思遠眉骨旁的那顆紅痣,有點像呢!
察覺到文竹的目光,對麵也看了一眼過來。
一瞬間,男人的眼中閃過驚豔,立刻托自己的朋友阿列,給文竹送上一杯酒。
文竹喝了。
過了幾分鍾,男人慢慢的走過來,似怕驚擾了文竹,氣息有些不穩。
“一個人嗎?”
文竹點頭。
“心情不好?”
“嗯。”
男人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舉起酒杯,“凱文。”
“麗莎。”
酒吧認識的人,大概也不需要真名。兩個小時後,他們在附近的酒店裏,度過了一個混亂又激烈的夜晚。身體的愉悅感觸,和精神上的痛苦麻痹,有時混在一起,就分不清那些嘶吼是為了什麼。
一覺醒來,文竹以為自己會後悔。
可是並沒有。
她仿佛拋掉了什麼東西,大石頭被挪開了,整個心神都落在實處了。痛苦還在,卻沒有那麼黏著。
男子穿戴好了,看著文竹,“昨晚很愉快。如果你願意,我們能否重新認識下,我叫文俊彥,職業醫生。”
文竹冷漠的偏過頭,“沒必要。”
“那……好吧。”
男子很有眼力見,出了房門之前,還電話要了早餐服務。
文俊彥前腳離開酒店,後腳盯梢監控的陸思遠,才從同事那裏知道不好,查到酒店追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碰了麵,隻是視線交叉,便各自錯開。
陸思遠急著去找文竹,也顧不上其他,跟著送早餐的一起進了房間。憑著警察的直覺,他死死盯著文竹,差點沒青筋爆裂。
“為什麼?你瘋了嗎!”
“你查我?”
“我查你查錯了嗎?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怎麼能、怎麼能?”陸思遠抱著頭,眼睛裏都是血絲。一天一夜,女友在他心中的形象,可謂徹底崩塌。
“我說過,我們完了!你有什麼資格查我?口口聲聲當正直的警察,結果濫用私權?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我不會輕易算了。讓開!”
文竹徑自穿好衣裳,冷漠的從陸思遠身邊走過,絕情無比。
既做了決定,就不要回頭、不能回頭!她拚命的跟自己說。
出了酒店,她打開手機。
二十多通未接聽電話,還有三十多條信息。文竹隨意的瀏覽,忽然在看到一條信息時定住了。
大街上人來人往,她感覺大腦一陣陣眩暈,好似六歲那年遊泳,絕望的海水溺滿口鼻,下一瞬間就要死亡。不行,不行!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