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天夜裏沒有碰上林鬆屾,原纓本來計劃前來拜祭過她的母親之後,入宮刺殺原耀,至於生死,她已經不在乎了。
但林鬆屾對原纓說,她與秦非墨畢竟夫妻一場,無論如何,總該告個別吧。
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原纓站在她母親的墳墓前,腦海中浮現出秦非墨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冰封的心湖,微微顫動了一下。她以為對她一向冷漠的秦非墨會在她走之後昭告天下她跑了,讓她成為北疆國的罪人,大盛國容不下的人,然後秦非墨便可以繼續他原本無憂無慮的人生,未來某天,遇見他喜歡的女子,毫無障礙地娶回家去,琴瑟和鳴……
可現實是,秦非墨追著她來了北疆國。
原纓不知道秦非墨在想什麼,也不知道秦非墨想做什麼,她心中突然有些亂,有一個聲音在說,既然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見秦非墨嗎?當初不辭而別,他既然來了,總要把話說清楚。
林鬆屾看原纓沉入了長久的沉默,神色淡淡地說:“跟我走吧,他這兩日就會到了,你想死,也不用急在這一兩天。”
林鬆屾轉身走入了風雪之中,原纓看著他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抬腳跟了上去。
原纓穿了男裝,戴著鬥篷,跟著林鬆屾進了客棧。夜半時分,並沒有人注意他們。
秦玥派來的人到了之後,林鬆屾才知道這家客棧幕後的老板是樊峻。他的房間已經從前麵換到了客棧後麵安靜的客院之中。
進了房間,兩人落座之後,一時沉默無言。
原纓摘掉鬥篷放在一旁,露出一張消瘦憔悴的臉。曾經明豔動人的北疆國第一美人,如今周身像是籠罩著一層厚厚的堅冰,給人的感覺隻有一個字,冷。
“原玨的死,跟你有關。”原纓看了林鬆屾一眼,語氣之中並無疑問,十分肯定。她是昨天半夜到的北疆國都城,聽說的第一個消息是,原玨昨日出事了。今日再聽到原玨的消息,就是原玨被原閎上門給殺死了。原纓並不相信,當時就感覺其中有蹊蹺,原閎雖然有些衝動,但不至於那樣明目張膽地對原玨下殺手。
所以當今夜看到林鬆屾,林鬆屾聲稱他來北疆國有別的事情,原纓直覺,他跟原玨的死有關。原玨當初是被秦玥抓住,交給大盛國皇室的。原玨恨秦玥,所以他在離開大盛國之前,專門跟原纓透露了一個秘密,說秦玥跟一個叫姚瑤的姑娘在一起,讓原纓把這件事告訴莫紫嫣,企圖讓莫紫嫣找那個姚姑娘的麻煩,借此為難秦玥。
原纓把原玨的計劃告訴了秦非墨,秦非墨一定會告訴秦玥,而林鬆屾出現在這裏,應該就是秦玥給原玨的“答複”了。
此時,聽到原纓的話,林鬆屾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把手中的溫茶推到了原纓麵前:“這件事,你怎麼看?”
“佩服。”原纓端起茶杯,神色淡漠地說了兩個字。
林鬆屾聲音低沉地笑了起來:“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們可以繼續聊聊。反正我想你也睡不著,我也沒法兒睡。”
“請講。”原纓點頭。
“我原本是個殺手。”林鬆屾說。
“我很意外。”原纓看了林鬆屾一眼。他這個人乍一看,氣質跟秦非墨有幾分相似,認識之後就會發現,他跟秦非墨是真的有共同點,就是給人樂天派的玩世不恭之感。但林鬆屾說自己曾是個刀口舔血的殺手,原纓從現在的他身上,看不出任何殺手的影子。
“金盆洗手好幾年了,被我義父撿回去,還有了個大哥,和一個可愛的小侄子。”林鬆屾提起家人,唇角帶著愉悅的笑意。
原纓卻感覺心中一痛。對她而言,家人隻有她的母親,可她母親慘死,她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我大哥你也認識,就是跟秦三合開酒樓的那位,林頌賢。”林鬆屾接著說,“之前我又有了個妹妹,你聽過的,就是姚瑤。”
原纓神色有些錯愕。她在大盛國聽說過的,認識的人似乎都有關係。而林鬆屾的話印證了原纓的猜測,原玨的死就是林鬆屾的手筆,而原纓突然有種感覺,林鬆屾不是因為秦玥來的,是因為那個姚瑤姑娘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