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瑤見到魏宇澤的時候,他還昏迷著。
他身上被砍了十幾刀,有兩刀在胸口,一個太醫說,得虧他心髒長得比正常人偏了一點,否則早沒命了。他臉上也有一道傷口,從左眼角蔓延到下頜,半個腦袋都被包了起來,隻能看到一隻緊閉的眼睛,半個鼻子,半個嘴巴。
姚瑤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見魏宇澤時,那個意氣風發,愛玩愛鬧的少年模樣。如今看著魏宇澤死氣沉沉地躺在那裏,人事不省,姚瑤一時鼻酸,眼圈兒微微紅了。
秦玥歎氣,輕聲說:“沒事的,隻要人活著,會好起來的。”
許是懷孕之後情緒比以往敏感,姚瑤看著魏宇澤,心中感歎人生無常,真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到來。
不久之前,魏宇澤還坐在她對麵喝茶,談笑風生,對她道恭喜,說起家裏人的時候,眼中有些失望和遺憾,但這終究是因為他還在意那些親人,如今,他還活著,家破人亡,隻剩了自己。
姚瑤又想起,再上次見麵,秦玥陪著她逛街,在街上跟魏宇澤偶遇。魏宇澤牽著一個有些瘦弱的小男孩,笑著說那是他家大侄子。那個孩子姚瑤是頭一回見,但不是頭一回聽魏宇澤說。
姚瑤跟魏宇澤相識,做的第一單積木生意,魏宇澤就提過他這個侄兒。不管大人如何,魏宇澤對他兩位兄長家的孩子,從來都是極疼愛的。
姚瑤還聽宋思明提過,魏宇澤在打聽怎麼才能把孩子送進國子監讀書,為此還專門請宋思明喝了一頓酒,說希望他到時候能幫個忙。因為宋思明官位高,魏宇澤官職太低,沒有資格。這些,不是為了魏宇澤自己還沒影兒的孩子,都是為了他的侄子。
如今,一夕之間,全沒了。
姚瑤很懷疑,魏宇澤還能不能好起來,身體的傷好治,心傷卻難愈。
姚瑤坐在旁邊,給魏宇澤把脈。
“帶他回咱們家吧,請師父幫忙。”姚瑤說著站了起來。魏宇澤傷得很重,還沒脫離危險,他這樣的小官,在太醫院這樣的地方,未必能夠得到全心全力的照顧。況且姚瑤自認為,她家師父的醫術,肯定比太醫院這些老家夥厲害。
林鬆屾安排人,抬著魏宇澤,送到姚府去。
李郎中正搓麻將高興著呢,聽到姚珊過來喊他,說姚瑤找他去給人看病。
李郎中皺眉:“誰出事了?”說著已經起身,快步往外走了,雖然他的牌這把本是穩贏的。
李郎中如今已經很少給人看病了,就跟著姚瑤過快活日子。但他知道,能讓姚瑤請他去的,肯定是自己人。
李郎中出門,那邊秦謖和溫兆筠以及趙大年,也都一時沒了打牌的興致。
“到底咋回事兒,我得去看看!”秦謖說著,把牌一推,大步如風往外走。
溫兆筠和趙大年隨後也出來了。
魏宇澤被送到了李郎中的院子。
姚珊帶著李郎中過來,李郎中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當即皺眉,快步往前,看到躺在那兒的人,問了一句:“這是誰?”
“魏宇澤。”姚瑤用帕子捂住口鼻。她懷著身孕,這血腥味聞一會兒,還真有點受不了。
秦玥看到姚瑤的樣子,攬著她往外走:“先去院裏坐吧,讓師父給他醫治。”
秦玥帶著姚瑤出來,又讓姚珊去找了個棉墊子放在石凳上,這才讓姚瑤坐下。
“小白!進來幫忙!”李郎中喊了一聲。
“你快去。”姚瑤對秦玥說。
“大哥你去吧,我陪著二姐!”姚珊連忙說。
秦玥快步進門,就見李郎中已經用一把剪刀,剪開了魏宇澤的衣服,正在拆他胸前包著的布。
“他們用的藥都不行,傷口處理得也不好,得重新來!你過來給我打下手!”李郎中在行醫的時候,脊背也不彎了,說話也有力氣了,一臉的嚴肅。
秦玥也是李郎中的徒弟,這會兒聽著李郎中的吩咐,幫忙給魏宇澤換藥。看到魏宇澤的傷口,秦玥心中微歎,他曾經在戰場上受過的大大小小的傷,加起來比魏宇澤這多得多,但一次受這麼多傷,秦玥是沒有過的,看著就讓人心裏難受。魏宇澤現在還能有口氣撐著,真的是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