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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勇將眾寒門士子的經帖呈上,王生與張賓則是坐下觀之。
隻是這上千份經帖數目實在是太多了。
這若是他與張賓兩人而已,豈不是頭都要炸掉了。
王生看著張賓,說道:“看來,你我還得再請幾個人過來了。”
張賓輕輕點頭,此時他手上已經拿起一頁左伯紙,放在手上輕輕看了起來。
但是,這左伯紙上的內容張賓還未看完,隻是看了幾個呼吸。
他的臉龐就紅潤起來了。
“當真是胡言亂語,寒門之人,是少有俊才之人的。”
“是何文章?先生居然如此憤怒,且與我觀之。”
能夠讓張賓如此生氣,恐怕這人寫的東西,得是有多難看。
張賓將經帖遞到王生手上,王生打開經帖,細細一看。
《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於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為也。正者,王之所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為,正王道之端雲爾。然則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之大者在陰陽。
陽為德,陰為刑。刑主殺而德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養長為事。陰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虛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德不任刑也。天使陽出布施於上而主歲功,使陰入伏於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陰之助,亦不能獨成歲。終陽以成歲為名,此天意也。
........
《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法製數變,下不知所守。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說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這個觀點,像是董仲舒的,陰陽五行論,加之春秋大一統。
不過,寫得是不差的。
就是...
有些熟悉。
這洋洋灑灑數千言,語句通順,道理深刻。
張賓不至於如此生氣罷了。
王生再看了一眼,突然愣了一下。
他突然知道張賓為何會如此生氣了,自己為何會對這些內容如此熟悉了。
這就是班固《漢書》董仲舒傳的原文。
這...
在這個時候,王生心中也不知是何感受了。
“哼!”
張賓先是冷哼一聲,繼而說道:“主公現在應該是明白在下為何如此憤怒了,此等士子,腦中沒有些墨水也就罷了,居然還做竊賊,偷他人之言,實在可恥。”
王生看了寫這篇經帖人的名字。
傅青。
名字倒是不差。
“我看先生也莫要如此生氣,消消火氣,這士子中,有優者,自然就有劣者,何故生氣,埋汰自己的身子。”
“是。”
張賓雖然應諾,但臉上到脖子都還是紅的,顯然,這氣還是沒消的。
“如此多經帖,我等兩人難觀之,劉勇。”
“屬下在。”
“你派幾個人,去衛階府邸,杜蕤府邸,江統府邸,王導府邸....將這些人請來罷。”
這種工作,須有水平的人才能做。
最不濟者,也要對經學有些涉獵才是。
此時的經學雖然被鄭玄何宴等人重擊過,魏晉經學進入中衰時期,但在士子中,還是占有一定地位的。
尤其是前麵的杜預是一個十足的春秋迷。
因此研習經學者,大有人在。
“諾。”
劉勇領命而去。
王生則與張賓繼續瀏覽後麵的經帖。
讓王生頗為氣惱的是,張賓對他之言語,似乎非虛。
寒門士子中,稍微有些水平的,似乎沒有多少。
前麵那個傅青的,還能將漢書中董仲舒傳的內容完完整整的寫出來,後麵的人,便是想要抄寫,對這些內容也隻是寫的零零碎碎的,不成文章。
有的更是連大意都不通。
甚至還有許多錯別字。
換在後世,那就得是通假字了。
更有甚至,有些人的字跡,實在難以辨認,恐怕很少用毛筆書寫的。
這也很好解釋,畢竟紙筆在這個時代可是很昂貴的事物,這些寒門士子用不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這個正常,到王生這裏,就讓他格外的難受了。
王生十分難受,張賓則像是一個即將火山噴發的火山一般。
看完一個經帖,就要口吐芬芳一句,怒氣值也加了十。
最後索性不看了。
“這士子寫的經帖文賦,大義不同,胡編亂造,左公可曾說過此等話?公羊可曾說過此類話語?簡直豈有此理,見之,簡直辱我眼目,氣煞我也。”
也難怪。
張賓尋常看的,都是好文章,一時間見到如此文章,自然是噴火的。
當然,王生多少也是有些理解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