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將手指在桌麵上輕輕的坐著彈琴的動作。
“我每天練習,可是那時候的我也會抱怨,為什麼媽媽那麼嚴格,後來,在我6歲的時候,我看了媽媽的演奏,媽媽的小提琴演奏。”
若兮看著靜靜地躺在桌子上的小提琴。
“這小提琴在媽媽的手上就像活起來了一樣,可是你知道嗎?媽媽的演奏從來不公開,從來不邀請名人,可是那時的我很不明白,媽媽那麼厲害,為什麼不大辦演奏會呢,我也這樣問了她。”
“可是媽媽說,有些事情並不是要讓全世界人知道就好的,就算我有無人能及的音樂天賦,可別人也有我不能及的長項,所以問心無愧,謙虛受教就可以。”
“後來,我才知道,每天的練習不是為了讓別人知道,而是每天都在完善自己。後來我才知道,媽媽的小時候其實比自己過的更加嚴格和苛刻。”
若兮抬頭看著安韻。
“那也是我第一次聽到了外婆這個字眼,也是那一次,我才知道,在媽媽的麵前,最不該提的不是其他而正是外婆。”
“漸漸的,我長大了,發現媽媽從來不提的不隻有外婆,還有她的家庭,所以我竟然從開始到媽媽去世,我都不知道她的家人是誰。”
安韻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可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她也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全身充滿負能量的若兮。
可是她也阻止不了她,隻能靜靜地做個聆聽者。
“後來我長大了,音樂在我的生活裏成了又愛又恨的存在,母親卻漸漸的不那麼嚴格了,有一天,她拿著這個小提琴,在獨屬我們的音樂房裏演奏了一首曲目,到現在我的腦子裏都還記得那首曲子,媽媽說這是她最重要的人送給她的曲子,那首歌曲很浪漫,充滿了人世間所有的溫暖和愛慕,我覺得我母親是幸福的。”
若兮的眼裏說著說著,眼眶就開始泛紅。
兩個人寂靜的交談,卻不知道門外的林嬸也是紅了眼眶。
林嬸的年齡其實並不大,但是她一直在隱藏自己。
“我現在才發現,她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爸爸外遇,有個女兒比我都大一歲吧,因為她一直在和我說不要怪爸爸,不要怪任何人。”
若兮看了看一眼照片裏定格住笑容的人。
你一直在給我灌輸不要怪爸爸,埋怨爸爸的思想,可是你有沒有算到,他把我趕出家門,任我在國外漂流。
像個孤兒一般,不管我,不顧我,任我在生死邊緣掙紮一次又一次。
你又有沒有算到,他的另一個女兒,他的另一人妻子,何止是一次想要我的命。
又有沒有算到,我癡顛犯傻的時候,尋死過何止一次。
你明明不是先知,卻告訴我不要埋怨爸爸,你明明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在拋棄我孤單就在這世上,任我獨自一人強撐著活著,我在每一次的垂死掙紮,恐懼的時候,你可知我有多害怕,多想念你的擁抱。
“現在的我才發現其實爸爸沒有那麼愛媽媽,或者媽媽根本不愛爸爸吧,所以我成了夾縫裏最不起眼的那棵雜草。”
林嬸在外麵抹了一把眼淚,終於歎氣的離開了書房門口。
“8年前,不,應該是9年前,這一切都是9年前的那一次忍氣吞聲造成的後果。”
“我原本以為阿姨的到來,姐姐的到來,會是新的開始,就算失去了媽媽,我依舊可以努力融入新的生活裏。”
若兮的情緒突然變的有些激動。
“我拚命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完美,讓自己融入這個新組建的家庭,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我依舊還是那個局外人,我偷偷躲在角落看著爸爸和她們的微笑,我偷偷站在不遠地方,造成一些動靜都換不來他的視線。”
“所以9年前,我都還沒有開始說話,他就已經給我判了死刑。”
她清楚的記得那日血腥的畫麵,自己拚命衝向前想接住阿姨摔下樓梯的身子,結果換來了自己和她一起倒在血泊裏的畫麵。
她的身下流了很多血,可是爸爸的冷漠無視比那鮮紅的血液更加傷人。
“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我說的話,往日親切的阿姨和姐姐就像陌生人一樣,一口咬定我的過錯,我看著每一個人就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我,我就像在那一刻開始被全世界拋棄,而我的父親,都還不曾聽我說過一句話就將我判了死刑。”
若兮苦笑的抹去眼角的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