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飛眼睛看著前方:“好好開你的車,一天天的廢話連篇,累不累啊?”
周策一點都不生氣:“我廢話說明我充實,我腦子裏不空。我到那都受人歡迎,你看眾重誠和錢楚,他們就樂意聽我說話。我人緣好。”
陳玉飛伸手扶額:“行行行,你什麼都好,行了吧?”
“那是。”周策繼續說:“你這個人呢,就是這點不好,一點玩笑開不得,不定哪天什麼時候說句話玩笑話,你就當真了,鬧的大家都不高興還尷尬。有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恰當的時候得笑一笑,特別是年輕人的玩笑,更要學著適應。別人家無心一句話,他們自己都沒在意,我們老一輩的當真了。”
“你還教訓上癮了是吧?”陳玉飛忍不住問:“我說了什麼呀?我什麼都沒說,怎麼就非扯著我說個不停呢?我今天晚上說錢楚一句了嗎?我,我就是想提醒他們一下,他們不聽,我也不是沒吭聲?”
“今天晚上表現不錯。”周策說:“你看你表現好了,兒子是不是也願意坐下來聊天了?所以說啊,人和人都是相互的。真要遇到狼心狗肺的東西,那說明對方就是那麼個玩意,不值當人對著好。”
夫婦倆一路拌著嘴,很快回了家。
二十多分鍾後,周重誠收到陳玉飛的短信:已安全到家。
周重誠回複:好。
頓了頓,他又補打了幾個字:你和爸早點休息。
然後發了過去。
周家,陳玉飛拿著手機,盯著微信上兒子回複過來的幾個字,先是一怔,隨即眼淚不知不覺湧上眼眶。
她已不記得有多少次了,她多希望自己的兒子也像身邊其他好友家的兒子一樣,溫和體貼,孝順善良,逢年過節哪怕不回家,也能發條短信問候啊,可一直以來,她隻能羨慕別人家的兒子,而像其他母親那樣享受到的兒女幸福,她統統沒有,即便這樣,跟外人講起來的時候,她還要說些違心的話維持她的尊嚴和麵子,不讓人知道她即便升職到了如今的地位,她也不過是個失敗的母親,她的兒子,別說平時探望,就算是逢年過節連條短信都沒有,就更別說回家孝敬父母了。
其實最開始,周重誠是回家的,他會像其他那些兒子一樣回家探望父母,買些禮物,貴的便宜的,他都挑自己覺得好的,什麼按摩肩頸的,什麼按摩腰椎的,周重誠都會買這些東西,因為他也關注父母的朋友圈,他們會在朋友圈無意中透露出這些消息。周重誠都記在心裏,隻是每次回家,每一次,母子之間都會鬧起很大的爭執,好聽不好聽的,該收不該說的,陳玉飛在氣急之下都會脫口而出,後來,周重誠就很少回家了,再後來,他連短信都沒有了,甚至屏蔽了父母的朋友圈,不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現狀。
陳玉飛也難過,她很多時候就是希望兒子能按照自己為他安排的路去走,自己的是他的母親,這世上最希望他越來越好的人,可周重誠非要自己摸索著走路,這樣的分歧始終橫亙在母子之間,一度讓陳玉飛覺得,她和自己的親生兒子,可能這輩子都會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如今,陳玉飛看著那條短信,頓時百感交集,也不是的……也不是這輩子都不會熟悉起來,隻是他們彼此都沒找到方式。
那個從自己身上上掉下來的肉娃娃,其實還是關心自己的母親的,隻是他長大了,再也不需要父母扶著走路罷了。她一直在用錯誤的方法,把自己的兒子推開,越推越遠,直到背影都成了一個黑點。
陳玉飛抹了把眼淚,她看著自己和周重誠的對話框,她跟周重誠最後一次通話的記錄早已丟失,看著母子倆的對話框,光禿禿的一組對話,她把手機貼近心口,似乎想要找到兒子發過來那句話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