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純似想到了什麼,突然爬起來笑了笑,那蒼白得嘴角臉頰,在這個房間顯得異常詭異。
她一一揭開那白布,定定的看著那麵目全非的病床上麵的人,一再確認,那就是她的父母。
她咬緊下唇,眼淚這才充斥眼眶,瞬間模糊了眼前,該是多麼嚴重的撞擊下才讓兩個人麵部猙獰,皮肉翻卷,溝壑重重?
淩媽一張巴掌大的臉頰,此刻四分五裂的變得異常腫大,牙齒口腔,就連頭蓋骨都清晰可見。
很難想象,一個十四歲得孩子到底有多大得膽量,她就站在那兩個病床之間,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兩邊猙獰的屍體。
淩純聽不見任何人得聲音,眼前隻是一遍遍得想象著那當時得車禍情景......想來想去,想得腦袋都要炸了,眼前都也隻是淩媽淩爸得笑容,再無其它。
淩純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暈倒得,醒來得時候入目得都是滿目得潔白,手背上麵還在掛著點滴。她一把扯下針頭,然後赤腳往外走去。
門外麵有一個年輕得女子正在和醫生說著什麼,淩純目不斜視,尋找著自己父母所在得那處病房。
“淩純?小純,你要去哪裏?謝謝醫生啊,醫生你先忙。”
身後響起得聲音淩純自動屏蔽,隻麵無表情的打開一間又一間的病房。
一次又一次的衝那病房內笑著,期待下一秒開門的正是那熟悉的,笑語嫣然的麵孔。
“小純,你怎麼了?去病房裏麵躺著好不好?”
“小純,你不要這樣,他們已經死了。”
“小純,我們接受現實好不好?”
“小純!來兩個護士幫幫忙啊!”
身後一直有人在拉扯著她,試圖想要帶走她。
可是,不可以啊!
她要找媽媽,他的媽媽最討厭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她還要找爸爸啊,這個時候公司正忙吧?可不能偷懶啊!
最後淩純被三個人抬著按在了床上,一直推回了病床上麵。
淩純這才安靜下來,隻是呆呆的看著那天花板。
“你昏迷了兩天,天氣太熱,我已經把人送去火化了。”年輕的女人在床邊緩聲說道,那厚重的黑眼圈,耷拉的眼袋都要垂到了嘴角。
“你有什麼權利?”
“我是你的小姨。”
“我不認識你。”
“你媽媽沒跟你提過我嘛?也是....韓家已經沒有我這號人了。”女子黯然的眼神落在淩純的臉上,“我叫韓雲,是你媽媽的親妹妹。”
“你這孩子,和你媽媽長得真像啊。”
“小純,以後你就跟著小姨生活好嘛?”
“小純,你就代替你爸爸媽媽好好活著好不好?”
“小純啊,你能不能跟小姨說句話?”
.....
淩純此後都沒有再說一句話,腿上的膝蓋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救助,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使不上力氣,嚴重的時候站都站不起來。
她經常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一遍又一遍的畫著淩媽淩爸的畫像。
鉛筆素描的,水墨油畫的,她樂此不疲,畫了一遍又一遍,連學校都不去了。
給她看心裏醫生,不管醫生怎麼勸解,怎麼誘惑,都沒能撬開她的嘴巴。
她像是一個遺落人間的孤魂野鬼,又像是一個可以在陽光下光明正大潛行的行屍走肉,她把自己死死禁錮在那一方天地。
*
世間總有萬般悲劇,好的壞的,擁有的失去的。
十四歲的淩純經曆了黑暗,卻放任自己一點點的落入黑暗,不願意再次醒過來,不願意尋找光芒,更不願意再踏出這一步。
她一向靈澈生機的瞳孔,隻餘無邊的無瀾,無盡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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