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又來了?”竹筒裏傳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的聲音,。
“我……郡守府裏來了個神醫,聽說把郡守的……瘋症治好了。”賈老板略有些顫抖的聲音。
聽到這裏,林晗玉得意地朝張景濃拋了個眼色,意思是:你聽,清楚吧。
張景濃挑了挑眉,毫不吝嗇地回了個你真棒的眼色。
因為怕線長了影響監聽效果,所以兩個竹筒之間的連線非常短,短得兩人的臉相隔隻有不到半尺,剛才仔細留意著聽筒的聲音時還好,現在麵對麵來了個眼神交流,突然,林晗玉覺得氣氛開始尷尬了,異常地尷尬。
她低頭,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一個男人長得那麼好看做什麼呢,白皙的皮膚甚至比一般的女人還好,簡直是讓人又愛又恨嘛。
張景濃卻絲毫不覺得不妥,目不斜視,挺專注地聽著竹筒裏傳來的聲音。對比之下,林晗玉頓時覺得自己還是想太多了,現在的她可是披著一個十二歲右珍的皮囊,在人家張景濃看來,不過就是一個小孩子嘛。於是,她也將注意力放在了聽筒裏傳來的聲音上麵。
而此時隔壁房間裏,賈老板有些坐立不安,望著穩坐在自己對麵不當一回事的男人捉急卻無可奈何。
“您……倒是給個主意才好啊,謀害郡守,那可是滅門的大罪啊。”
“滅門?”那男人呲笑,“沒那麼嚴重,我早就調查過你了,你在此地遠無親近無鄰的,孤家寡人一個,哪有什麼門。你放心好了,要是真出了事,我會好好安置你的婆娘女兒的。”
賈老板一聽,頓時冒了一頭冷汗,這人擺明是要棄他了。棄他沒關係,但把婆娘女兒交給他,他不放心。
“你……不要欺人太甚,狗急了還咬人呢,信不信我……我去揭發你!”賈老板急得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指著那人。
“揭發?”那人冷笑,“揭發我什麼?”
“是你給我的那種果皮,也是你指使我放進茶葉裏的。”
“證據呢,動機呢,好處呢?”男人得意哈哈大笑。
賈老板卻一臉痛苦地跌坐回椅子,對啊,證據呢,動機呢,好處呢?
唯一的證據就是那些果皮,但從兩年開始他就從南方來的一個商隊買進了,後來那商隊突然消失了,而這男人又拎著不要錢的果皮出現在他麵前。證據,拿得出來的證據隻能證明自己購買過果皮而已。
而動機和好處就更明顯了,利在他這邊,連傻瓜都會相信是他為了賺錢故意在茶中添加了讓人成癮的果皮。
他早該想到這些的,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是他貪一時之利,將自己和妻兒陷入了絕境之中。
都是自己的錯啊,賈老板的目光灰暗,如將死一般。
“你也不用這麼悲觀,再給你指一條明路,如何?”
賈老板的眼睛出現了一絲神采,盯著那男人,“什麼明路?”
“走。”
“走?”
“沒錯。現在郡守府的人不是還沒懷疑到你身上麼,你趁現在趕緊走,往南邊走,回自己老家去,你放心,你的妻兒就在那邊等你呢,我這裏還有五塊金,你一並拿去,做點本錢到時再開一家茶葉店,好好過下半輩子。”
男人將一個錢袋放在桌上,賈老板慢慢伸手去拿,似乎還有點不敢相信,五塊金子,那可不是小數目。
直到看到裏麵黃澄澄的金塊,他終於相信了,但又更迷惑了。
“你……到底是圖什麼?跟郡守大人有仇。”
男人輕輕搖了搖頭,“別問太多,對你沒好處。”
賈老板點頭,靜靜地拿著錢袋子站起身離開。
*
林晗玉皺眉放下竹筒並將絲線扯下。
“現在怎麼辦?”她問張景濃。
“我們隻負責調查,現在事情清楚,剩下的應該由郡守定奪了。”
林晗玉點頭,“你覺得那人是為什麼要害郡守?”
“害人的原因不過有三,一是為了利,二是為了財,三是為了權。郡守樹大招風,三種可能都有,至於具體是哪一種,把隔壁房間裏的人抓起來審一審便能清楚了。”
“嗯,這倒也是。”
林晗玉交待了李五把房間裏的人看牢,一旦外出直接扣下來,然後就跟張景濃去了郡守府。
“他奶奶的,居然還真有人要害我。”
知道並非是香雲坊老頭的主謀,陳望有一點欣慰,可是也不能放過,不管害人的原因是什麼,害人就是犯罪,雖可同情卻不可原諒。
“來人。”
王虎小跑進來候命。
“讓謝參軍去大豐客棧給我抓人,另外,你親自去城門給我守著,看到香雲坊那老頭,立即給我抓來。他奶奶地,敢害我,我非得親自問個清楚不可。”
陳望擲下令牌,王虎領牌而去。
*
三刻鍾後,王虎進來回話。
兩個都死了。
香雲坊的賈老板果真帶著包袱要出城,見有人抓捕當場就嚇得撞了牆,腦漿子和鮮血濺了一地。
大豐客棧裏的那人倒是老老實實地坐在房間裏,像是知道有人要去抓一樣,看到謝參軍帶人衝進去一點都不慌張,靜靜地喝下手裏早就端好的一杯水。謝參軍等人還沒走近,那人便突然全身抽搐、呼吸不能,最後七竅流血而亡。仵作已經驗過了,原來水裏加了砒霜。仵作還道,普通帶紅黑色的那種砒霜藥房裏常售,一般百姓買來藥耗子用的,不過這人用的卻是無色無味的上等貨,隻需要指甲蓋那大一丁點便能即時斃命。
兩個人都死了,看似案子已經結了,可是林晗玉更迷惑了,動機呢?
人死線索斷,陳望失落了一陣子。這次是真心失落,因為林晗玉在他臉上看到了明顯的皺紋,那皺紋讓他仿佛老了好幾歲。
不過陳望畢竟是陳望,曾經戰場上以一擋百的英雄,現在也是號令三軍的大將軍,所有的失落和傷感在他的臉上都不會停留太久。
一盞茶的時間,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陳大哥,其實這件事應該還可以再調查一下的。”林晗玉想了想覺得不放心,“那自殺的男人身上的通行公文是假的,可是說是假的,做得像真的一樣,有這種本事的人應該不多,或者就是政……呃,官府部門裏的蛀蟲收了錢做了假,真要查,應該不難。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