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之事,很多時候就是套娃,甲猜中了乙,乙猜中了甲猜中了乙。
一環複一環,多猜少猜都是大問題,非得要恰恰精準的猜中,才能做出應對。
這在戰爭中更是如此,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兵家之事素來為國家根本之事,兵凶戰危,更別說雒陽城裏還有公卿、有皇帝、有太後,這萬一出了問題,那可不是普通的戰敗。
臨危受命的丁原隻覺得一根重擔壓在了肩上,劉辯將決定權交給了他,看似是信重和恩寵,實則是責任的轉嫁。
這等大事,他一個執金吾如何敢做決定?袁紹也能理解丁原的難處,若堅守不出,萬一函穀關真的沒了,內外交困,丁原還不如董卓會用兵,那還真不一定能守住。
可派兵出擊,若勝了還好說,若戰敗了,雒陽城便是董卓砧板上的肉,隨他怎麼拾掇。
他輕聲道:“太後之意,是派大將軍所部與羽林軍出戰。”
丁原氣極反笑道:“這時節了,還搞黨同伐異?這是欺侮大將軍昏迷不醒?我看董賊那篇檄文,還是有幾分……”
“建陽兄,慎言!”袁紹連忙喝止了丁原,副帥口出悖逆之言,是會動搖軍心的。
丁原也猛然怔住,他脾氣素來暴烈,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袁紹和他可不是一條心。
“建陽兄安心,紹不會說出去的。”
丁原欲言又止,隻是恨恨的一拳打在城牆上。此時董卓軍已然鳴金收兵,隻待積蓄力量,遠處的士卒都在偷瞥主帥與副帥,見狀不免心裏生出幾分擔憂。
“建陽兄,還需早做決斷,天子那邊拖不得。審問的那些俘虜確定沒有謊言相欺?”
“分而審之,刑撫並用,其言語並無矛盾之處。”
袁紹遲疑道:“那恐怕……”
丁原在城牆上來回走了幾步,忽的眼前一亮,斷然道:“有法子了!”
“計將安出?”
“讓那叛主悖逆之徒為前鋒,先行衝擊側翼,我等且觀董賊中軍的反應!”
叛主悖逆之徒,自然便是呂布呂奉先,袁紹對此人自然沒有好感,但其是何太後棋子,卻不好隨意處置,袁本初為難的點點頭:“便依建陽兄之言,紹這便去進言。”
……
雒陽城北,呂奉先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明光鎧,手持一杆三丈七的馬槊,端的是威風凜凜。
但刀削斧鑿的麵孔上卻是愁眉不展的神情。白波側翼也有數千人,而他麾下不過千人,也不是什麼精銳之屬,貿然衝擊數千人的軍陣,難免會死傷慘重。
但朝廷命令已至,若不從命,側翼的北軍和幽州精騎恐怕會轉瞬間先殲滅了他。
呂布倒是不怎麼擔心自己的安全,陣中殺幾個來回都是無妨,但自家兵力嚴重受損的話,以後在太後那的分量就會大減。
想了想,他咬牙道:“成廉、魏越,帶上那五十精騎,隨我衝鋒。其他人後麵跟上!”
五十精騎是呂布的核心力量,俱是全身甲胄的騎士,騎術精湛,武藝高強,隨他在北疆陷陣殺敵無算,呂布卻是打算先行突破,攪亂陣型,以最大限度保全普通兵士。
作為呂布的親信,成廉和魏越也都是驍勇之將,聞言隻是咧嘴一笑,將本部五十精騎拉了出來。
“有近一年沒這般馳騁過了啊……”呂布輕撫馬首,忽的發出了感慨。自隨丁原駐孟津,他再也沒有馳騁疆場,此時要衝擊軍陣,竟忽的湧出一陣熱血。”
成廉獰笑道:“且試試這幫白波匪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