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隻手重重的拍在案幾上,其主人麵上怒意難遏,“呼呼”的喘著粗氣,顯然是遇到了極其不滿之事。
堂中其餘人也都麵色各異,或幸災樂禍,或暗含憂慮。
那人嘶聲道:“他李明遠未免欺人太甚!我等已經依照國相之意交出了奴契與田地,那些奴婢自己不願意歸田,與我等何幹?
他卻派人以利相誘,如今不止奴婢,便是佃農也人心浮動,長此以往,我等的田地又有何人來耕種?”
堂中有幾人已經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一名國字臉中年人沉聲道:“劉子是,你平日裏苛待下人之時,可曾想過今日?
叔父屢屢勸誡你,所謂細水才能長流,人心不失雖萬險亦安,你卻隻圖一時之快。奴婢雖是財物,其亦有人心,汝待其苛刻,自不能長久。”
劉子是的麵色頓時一陣青紅交加,他是劉氏嫡脈第三代次子,本已無權繼承家業,便早早地分管了一部分家產,做起了自己的小地主。
整日裏遊手好閑,不學無術,在世家子弟中也是出了名的丟人。是以隻能在奴婢下人麵前找些優越感,苛刻虐待,盡做些禽獸之事。
此次李澈的宣傳攻勢,也正是在他身上最先有了效果,僅僅一日時間,他名下的那些已經交出去的奴隸便開始了逃離行動。
偏偏他還無法阻止,此前正是他們以奴隸“自願”為由,抗拒縣衙帶人走,加之奴隸確實有些猶疑,才能擋下縣衙的差役。
如今奴隸自願要走,外麵還蹲守了明刀明槍的士卒,他又如何敢攔?隻能灰溜溜的跑來主家,希望族長做主。
到了之後卻發現不僅是族裏的其他人,便是邯鄲魏氏等族亦聚此商討,顯然都遇到了李澈的宣傳攻勢。
指責他的中年人是劉氏二代的一位管事之人,雖非嫡脈,但被劉樂親信,加之關於苛待奴隸之事劉樂早已訓誡過多次,他也說不出反駁之言。
中年人見劉子是並不頂嘴,卻是話鋒一轉道:“但此事危害確實不容小覷,人心再齊,也抵不過利益之誘惑。縱然是詩書之家的親父子,也會因利益反目,更何況這些不懂禮義的奴婢之流?
百畝土地,在我等看來自然不值一提,但對於那些奴婢來說,卻是莫大的誘惑。而從道理上來講,這些奴婢早已不屬於我們,若要強行攔阻,恐師出無名啊。”
劉子是心裏暗暗鄙夷,他雖然苛待奴隸,但要說這些人有多優待奴隸,那也是笑話。無非還是當做牛羊使喚,隻是給不給吃草、吃多少的區別罷了。
方才大義凜然的指責他,不過是借題發揮,稍安人心,若說他們不急,那恐怕誰也不信。
“咳,守平兄此言甚是有理啊,我等詩書之家凡聚人心,皆以禮義。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利之一字遺禍千古,是有其道理的。
如今縣君以左道法門,誘之以利,吾實恐禮義缺失,人皆逐利啊!”
魏氏一名中年人輕咳一聲,一臉擔憂的說出了一通在劉子是看來狗屁不通的話語,這些人戴慣了麵具,這時候竟然也不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