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分鍾，電影散場，葉蕪麵無表情站起來，抱著海豚轉身，餘光卻見徐諾急急忙忙站起來往下麵跑了。
“你先等等我呀！”
她的話飄散在空氣中，往日聽來清脆的聲音，落在葉蕪耳中卻像隔著兩個世界，清脆不再，隻餘空蒙。
葉蕪目光追著她的身影，看見她跑到轉角處伸手在一個男人肩膀上拍了拍，然後一邊跟著他往前走，一邊笑著跟他說話。
男人長得很高，徐諾跟在他身邊像個小矮子，她難得的羞澀，大冷的天，她的臉頰卻飄著紅雲，男人側身朝著她的方向，葉蕪沒看清臉，在那兩人走沒影前，她看見男人把手搭在了徐諾肩膀上。
葉蕪走在最後，出來的時候外麵飄著雨，雨很細很密，在燈火之中，似一道簾幕，葉蕪站在這端，隔著簾幕的那端，往來人行匆匆，一個錯眼就不見了。
影城外有個超市，葉蕪就慢騰騰走進去，慢悠悠的逛了一圈，最後買了把傘出來。
她走進雨中，胖胖的海豚被她夾在腋下，海豚的腦袋吊在身後，隨著她的走動一甩一甩，她走到一半又停下，耳中響起剛才徐諾的話——
“你先等等我呀！”
她低頭踢了踢地上的水，轉身走回影城外，環顧了一圈後，她走到角落裏把海豚放到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上去。
這場電影放完，下一場又開始，往來的目光熱辣辣的，葉蕪就皺眉，打開傘擋在身前，雙手環膝將腦袋埋進去，閉著眼睛默數——
1、2、3、4、5……
數到一千零五十五的時候，葉蕪身邊有人走過，他走得極快，行過處冷風四起，但他的聲音是冷的，冰碴下又翻滾著炙熱的火焰。
“嘖！有膽兒跟人叫板沒膽兒跟人幹了？傳出去可丟死個人！不過一個女人！至於？至於？老子睡得好好的，還得起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葉蕪抬起頭，看見階下走過一群人，當先那個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縮著頭一搖一擺的像個笨重的熊，偏偏他又頂著一頭衝天的刺蝟頭，火焰似的紅。
他身後有人小聲的討饒：“大爺莫氣，我、我實在氣不過，小美她喜歡我的，就是孫雄他……”
葉蕪恍恍惚惚聽了半句，後麵就沒聽了，她彎了下嘴角，拿起手機對著那邊幾個人拍了一張。
刺蝟頭非常敏銳，葉蕪剛收回手機，就見他側了下臉，往回梭巡了一圈，他的目光掃過葉蕪坐的位置，不過略停了一瞬就挪開了。
刺蝟頭大半張臉都縮在高高的衣領裏，昏黃的燈火下，一雙眼比那光還要亮。
葉蕪低下頭，聽著腳步聲走遠，等沒聲兒了，她又拿起手機給徐諾發消息：我剛才看見了一個中二少年……
字打了一半兒，葉蕪嘴角的笑意隱去，她一個字一個字刪掉，退出界麵點開照片刪了那一張。
*
淩晨兩點的時候，徐諾來電話了。
“蕪啊！你在哪裏呢？我回家沒見你……”
葉蕪嘴角扯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電影早已散場，影城外店子都關完了，明亮的燈光一盞盞熄滅，隻剩下路燈還在搖晃。
她的聲音很平靜，是與以往相同的平靜，她說：“我在等你呀。”
徐諾沉默了一會兒，抖著聲音說：“你等我做什麼呀？你回家就好了呀，你冷不冷？我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