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晏從前便不怎麼回家,即使自己是他親二叔,想隨便聯係上這小子都有些困難,這會不說,以後應該就沒機會了。
年輕男人笑起來的時候像隻狐狸。
“你憑什麼認為交代給我的事情我就一定會做?”許晏打斷對方的話,眼底略帶不耐。
許鳴易突然發覺自己竟然一時半會摸不透這小子內心的想法,又過了一會,見許晏重新拿起筷子,他接著說:“這事算二叔求你,行嗎?”
少年抬頭,瞬間詫異過後,連帶著恢複如常也變得有些困難,隻用筷子輕戳了下碗底。
”隻此一回,下不為例。“
見到對方答應下來,許鳴易終於鬆了口氣,臉上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先吃飯,吃完飯我再詳細告訴你。“
許晏不是沒看到對方變幻莫測的表情,馬上覺得自己仿佛、也許、肯定是被這人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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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開學季,對於即將步入高中校園的孩子們,家長們無一不是貼心的送他們來到學校。
實在忙得脫不開身的少數,也會擺脫親戚多加照顧。
總之,像堯甜這樣孤身一人從小縣城坐班車,手裏提著個半大不小的灰色麻布袋一頭紮進學校的算是極少數。
臨行前,堯甜姥姥的確是有送她上學的心思,但是在她半誘哄、半“威脅”的言辭下愣是收回了這個念頭。
“姥姥,你想想啊,要是你送我去學校,萬一別人見我們孤兒寡老的好欺負,以後在旁的地方給我使絆子該怎麼辦?我可是聽說,去恒城一中上學的可都是大城市裏的學生,像我這樣靠著優等生名額去的,怕是一百個裏麵都挑不出一個來。”
堯甜從京市回到老家,曬黑了一些,這會邊解釋邊呲著一口小白牙笑,比之前活潑了不少。
不過這開朗也隻是在姥姥麵前。
她一邊碎碎念,說著半真不假的話,同時也注意到雙目泛著淚光的老太太。
粗黃的麵頰上布滿了皺紋,尤其是兩腮處,若是平時不苟言笑的時候,更顯得有些凶氣。
不過在堯甜眼中,她始終是位慈眉善目,將自己一手拉扯大的老太太。
“甜兒啊,你就這樣……挺好的,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多吃點飯……”
姥姥說著開始偷偷抹眼淚,堯甜險些繃不住,卻是強裝鎮定。
“姥姥,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從悶熱閉塞的火車上醒過來已經快要到站,堯甜看了眼手表,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如果因為坐過站而沒辦法順利完成入學報道,那她這麼些年的努力豈不是都白費了。
一中向來以學風嚴謹著稱,之前聽隔壁村的一個哥哥說過,有人因為上課遲到了兩次被記了大過,最終雖然參加了高考,卻連一紙高中畢業證書都沒有拿到,以至於家裏花了好大功夫走訪關係才把這件事解決。
堯甜,她和那些家裏有錢的二世祖可不一樣,從小到大,她心裏隻清楚這有這點再清晰不過:
她沒有什麼權柄可以依靠,能夠作為後盾的不過是老家的幾畝三分地,還有骨子裏那點韌性罷了。
不過可惜的是,就連她曾經引以為豪的那點韌性和尊嚴,現在又剩下了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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