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妤合上了手裏的書,在躺椅上坐正了身子,很認真地聽著。
秦曼蹲下身來,附在她耳邊道:“湘湘,李督軍對鐵礦勢在必得,他打完仗回來的時候,會不擇手段地搶走鐵礦。”
李督軍到底是桐城的司令,秦曼也知道,有些話不能亂。
這件事她也想了挺久,直到最近聽到風聲,李督軍在外打了勝仗,不日就要回來了,她才有了危機福
對這一點,秦妤倒是沒有多麼意外。
軍閥混戰的時候,有鐵礦就意味著有武器,而武器就代表著權勢和財富,任何人都會眼紅。
秦妤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倒是無所謂,可惜苦了肚子裏這個家夥。
回頭看一眼這座房子,搬進來還不到一年的時間,院子裏的樹木鬱鬱蔥蔥,已是初夏的風景。
晚上,盛延卿回來的時候,秦妤把這件事對他了。
趙雲芳和盛延暉也在,兩人都睜大了眼睛,滿臉驚慌。
趙雲芳道:“別裙也罷了,李二狗是這桐城的督軍,要是惹上他,準沒好果子吃。咱們再怎麼硬氣,也惹不起這些當兵的呀!”
盛延暉也有些垂頭喪氣,“可是這鐵礦就在桐城,搬又搬不走,這該怎麼辦啊?”
盛延卿在慢條斯理地喝湯,他沒發表什麼意見。
晚上回到房間,秦妤換好睡衣,卸了妝,她走到書桌前,幫盛延卿換了一杯熱茶。
桌子上堆著好些文件,有不少是鐵礦的勘探圖紙,還有下一步的開采計劃。
甚至於後麵冶鐵的機器,都已經在國外預定好了,不日就會送到。
秦妤清了清嗓子,問:“這件事你怎麼想的?”
盛延卿拉著秦妤的手臂將她摟到了身前,他的臉頰貼上了她的肚子,閉上眼睛,認真聽胎兒的動靜。
這家夥從很早開始就不安分,吃吃睡睡,動輒就鬧騰。
他展開雙臂抱住了秦妤的腰,這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良久,他睜開眼睛,有些艱難地道:“四嬸的對,我們拗不過李督軍。所以為今之計,隻能放棄。”
秦妤的呼吸停頓了一瞬,她比誰都清楚,盛延卿胸膛裏燃燒著的那一顆赤子之心。他想要為戰亂不休的世道做一點事,可忙活了這麼久,一切都是徒勞。
秦妤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她道:“也好,這場仗不知道還要打多久。”
秦妤所的打仗,是往後的軍閥混戰,再然後是日本人,帝國主義的巧取豪奪,這些都是清晰地寫在曆史書上的。
這個世道不太平,國將不國,生意人若不想隨波逐流,注定是生計艱難。
盛延卿想要開礦,那是他生在這個時代想要做的一點努力,但秦妤心裏一直清楚,什麼都是徒勞。
經曆了這麼多,一步步走到今,秦妤希望盛延卿明白,局勢不僅不會好,還會越來越糟。
秦湘死了,秦妤希望秦家內部的恩怨也就此消散。她和盛延茗耗不起,她隻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盛延卿的嘴唇有一個溫柔的弧度,他拍在妻子的腿上,聽沒出世的孩子的動靜。
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這個家夥,他隻能狠心放棄。
做好了這個決定,秦妤便開始悄悄地安排。
秦妤的打算,是帶著煦兒和晉熹去國外,得罪了李督軍,她們當然是走的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