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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順淌著缺裂的窗棚淌落成線,敲打在生鏽的鐵梯上,發出“鐺鐺”的脆響,帶掉脫落的鐵鏽渾濁了地上聚攏的水窪,水窪中倒映出踩落的腳掌。
濺落的水花打濕褲襪,陳通一隨手將黑傘倒掛在窗欄上,提著一打啤酒進了屋子,蜷臥在沙發窩裏的骨頭嗅了嗅鼻子,趕忙跳下來,在陳通一換鞋的功夫就不知道藏到哪裏去了。
外麵那麼大的暴雨,骨頭可不想被扔出去“洗澡”。
沙發上黏著掉落的狗毛,陳通一狠狠打了個噴嚏,暗罵一聲,然後看見昨放在茶幾上的幾個肉包子,現在隻剩下個空袋子,腳邊是被舔的幹淨發亮的狗盆子,他心頭暗罵一聲:“自家的崽子,對條狗都比對他老爹上心,老子總有一把這狗宰了燉湯。”
拿牙齒咬開瓶蓋,大口灌了半瓶,打了個酒嗝,然後才朝著廚房走去,看見灶火旁邊放著的一袋方便麵,嘴角頓時咧開露出一顆大金牙,配合著短寸的能看見腦殼的發型,就算是笑也看不見溫和,反倒是更透出一股子蠻橫粗野的氣概。
“嘶啦!”
扯開包裝袋,全都倒進鍋裏,然後將剩下半瓶啤酒一起倒入進去,“啤酒煮麵”是陳通一的招牌菜,煮出來的麵食那叫一個勁道滋味兒,僅次於他最愛吃的肉包子,尤其以“狗肉餡”最佳。
擰開煤氣灶,一絲微弱的火苗冒出,然後熄滅。
又試了兩次,陳通一拽出灶台底下的煤氣罐,他力氣很大,一隻手就將煤氣罐提離地麵,左右晃蕩兩下,和他的酒瓶子一樣顯然是見底了。
眉頭蹙擰,陳通一掏出板磚似的老款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備注為“換氣老孫頭”的電話,“嘟嘟”的電話聲音響著,好半沒人接通,就在陳通一有些不耐煩要掛掉電話的時候,電話被接通。
“喂,咳咳,哪一位?”
鼻音沉重像是感冒了,聲音帶著嘶啞和悶咳,老孫頭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陳通一,趕緊的,換罐煤氣過來,等著開灶呢,別墨跡。”
電話當即掛斷,隻剩下盲音。
另一邊。
窗簾拉緊,昏黃的燈光下,破落的倉庫一角整齊擺放著兩排煤氣罐,一個背光的身影蹲在老孫頭的跟前,後者躺在地上,胸口壓著沉重的煤氣罐,胸膛肋骨可怖的凹陷下去,幾截白色拗斷的骨茬子刺出皮肉,顯得猙獰血腥。
胸膛像是拉扯的風箱喘著粗氣,喉嚨和鼻子裏噴出來的黑血將放在嘴邊的手機打濕,老孫頭絕望的聽著電話掛斷的聲音,眼前戴著口罩的陌生男人將手機從他臉龐一寸寸的移開,然後塞回給他手掌握住。
手裏握住能夠跟外界求救的通訊設備,老孫頭卻根本不敢撥通任何一個號碼,隻是驚恐的瞪著眼睛,看著對方抬起一條手臂,猛然揮下。
手臂揮動發出“嘶嘶”的聲音,一抹模糊的鞭影輕輕抽在煤氣罐上,“哢嚓嚓”骨頭碎裂的聲音急促,整片胸肋再次塌陷,整個屍體像是從中間被軋成兩斷,張開的嘴巴裏噴出內髒碎塊和鮮血,噴濺在煤氣罐上,像是一朵盛開的黑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