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之問也沒叫名字,隻是用目光點住了容辭樹。
宋溪幼頓住腳步,為難地看著兩人,他們向來不對付,現在這時候,真怕他們話不投機再吵起來,正要開口圓場,薑月明卻扯了扯她,示意她別出聲——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即使要吵也不會是現在,兩個男人都對她有情有義,讓他們有機會把話說開也好。
宋溪幼輕歎一口氣,兩個無聲女人退出去,病房內就隻剩下容辭樹和薑之問了。
這種情況下兩人單獨麵對,容辭樹有些不自在,靠牆站著,雙手插兜,總覺得薑之問看自己的目光透著古怪,要是平時,他早就擺出不可一世的神色了,尾巴都得翹到天上去,現在卻真像個柔柔弱弱的女病號一樣。
氣氛沉悶,容辭樹大大咧咧地打破僵局,“恭喜啊……你小子也真是運氣好,竟然懷孕這種事都能被你體驗一把。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在生死線上走一遍,既然已經這樣了,不如你就做個徹底,幫小西柚把孩子生了算了……坐月子也代勞了好了……”
薑之問沒答話,垂下頭,深深呼吸幾遍,過了良久才重新抬頭,對他伸出手,攤開掌心,“拿去。”
容辭樹站得遠,沒看清,這小子手裏分明是空的,讓他拿什麼?
湊過來一看,原來是兩根短短的頭發。
“幹什麼?讓我做法啊?這不在義務範圍內。”容辭樹撇撇嘴,心裏有一套自己的猜想——薑之問這小子也太不行了吧,說讓他幫著生孩子,也隻是開玩笑說說而已,他就慌了,竟然想著換回去。虧他想得出來!這頭發,是剛剛他揉小西柚頭的時候拔下來的吧?嗬,男人。也不知道把小西柚交給他到底對不對。
“我跟你說,你要是敢對小西柚不好,頭都給你打爆!”容辭樹哼了哼,一口氣吹飛了那兩根頭發。
頭發輕飄飄的,飛不遠,落到床單上。白中黑,紮眼得很。薑之問垂下頭看著那兩根突兀的頭發,手掌死死攥住床單,周身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如果,我現在讓你換回我們的身體,然後帶溪幼走,你願意嗎?”抬起臉,猩紅的眼緊緊盯著容辭樹,薑之問感覺自己的心在一遍一遍地絞痛,但仍繼續說,“孩子……不要了,你還願意愛她嗎?”
容辭樹本來臉上還掛著戲謔的笑,聽清了他說的話,登時暴怒,坐到床邊,雙手緊緊扣住他肩膀,“你瘋了!混蛋,你以為小西柚是什麼人?你想不要就可以隨便送走?不要孩子?!孩子現在可是在你肚子裏!你這個混蛋!怎麼能說這種話!要不是你現在用著小西柚的身體,我揍死你!”容辭樹越說越激動,手掌緊攥,卡得薑之問肩膀生疼。
肩膀再疼比不上心疼。薑之問本來就臉色慘白,被他這麼厲聲嗬斥一番更是蒼白如紙,用盡力氣抬起胳膊,扯開他的手,長長吐息,才一字一句道,“我,是瘋了!”
這樣的薑之問,這樣的語氣……容辭樹被他這滅亡一般的絕望震住了,囁嚅著問,“到底……怎麼了?”
薑之問一手按住心口,仿佛這樣就能緩解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手撿起床單上的頭發,重新塞到容辭樹手裏,“求你……幫我……”吐字艱難,邊說,邊從頭上扯下兩根長發,又塞進他手裏,“去做一個DNA鑒定,盡快……”
手上放著長長短短幾根頭發,容辭樹整個人都懵了,腦袋嗡嗡直響,一遍遍向自己解釋卻還是搞不明白——薑之問說什麼?求他?讓他去做……DNA鑒定?
可這頭發……容辭樹張皇地看著掌心的黑發:長的,是薑之問剛從自己頭上拔下來的,也就是屬於小西柚的;短的,是他剛剛從小西柚頭上拿到的,那也就是屬於他自己的……瘋了!兩個人孩子都有了,還做什麼親子鑒定?!
“你懷孕懷糊塗了吧!”容辭樹猛地起身,緊緊握拳,“我去找醫生來看看你,你簡直是瘋了!”
薑之問也不著急解釋,頹然搖頭,緩緩拿起床頭的盒子,打開,呈現在他眼前,“我比你更希望是我胡思亂想,千倍、萬倍……但,珠子,已經變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