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間擠滿記者,人聲鼎沸,其中夾雜著照相機的快門聲,簡悠趁著沒人注意,拉著李浩就從衛生間裏出來,快步離開,不再理會裏麵的紛紛擾擾。

走了幾步,李浩回頭看了一眼。

簡悠看著他,眸底有些冷,突然問道:“你在替薇安擔心?”

李浩搖搖頭,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皺眉道:“我隻是在想,那是我的房間,遊輪的客房登記會有記錄。而且我的行李還在裏麵,這會不會有麻煩?”

聞言,簡悠眸底冷意瞬間被笑意覆蓋,“你放心吧,小芙都弄好了,那裏現在可是薇安的房間,你的行李也早就被拿到我房間去了,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不要問我是誰拿的,這都是老大安排的。”

快到嘴邊的話被李浩咽了回去,他想了想,又問:“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回去參加宴會?”

簡悠側眸看他,漂亮的眸子裏似有星辰,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她湊近李浩,笑得更燦爛了,“小芙他們應該也離開了,我們還回去做什麼。難得的度假,今晚的天氣又這麼好,我們當然是要去甲板約會看月亮了!”

假期被一些不相幹的人打擾,卻好像並沒有破壞幾人的心情。

等到簡悠拉著李浩到了頂層的甲板,發現有人早就過來占據了最佳的位置,一左一右分坐在甲板上,你儂我儂地欣賞著月色。

正是秦晉輝和晏雲影、蔣煦瀚和伊芙兩對。

簡悠嘴角抽了抽,左右看了看,拉著李浩到了中間的位置,大喇喇地席地而坐,兩條修長白皙的大長腿伸直平放在甲板上,雙手撐著甲板置於身後,仰頭看著天上的滿月。

其他四人也都沒有說話,沉浸在這寧靜的夜色中。

李浩收回視線,坐在簡悠身旁,伸手將她攬入懷裏,抬起頭跟她一起看著夜空中皎潔的月亮。

夜空下,大海波光粼粼,海麵上繁星冷寂,海浪聲四起,一浪接著一浪,空曠悠遠而蒼涼,秦晉輝以往那些被強壓著的心緒像是潮水般翻湧上來。

他靜靜坐在那裏,感受著熟悉的夜風,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晚,耳畔,海浪聲、海風聲似要將他淹沒。

十年前,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找韓家報仇的,想著就算是同歸於盡,也要替父母報仇。

那天,他一個人去了韓家,雙手沾滿鮮血,在逃命的時候遇到了那個改變了他一生的女孩。她救了他,讓他第一次有了為自己而活的念頭。

他想,如果這一次能活著離開,等她長大了,自己娶了她,從此過著普通人的生活,那也是不錯的。

那個時候,他其實就已經有了拋棄路西法身份的念頭了。

他很累了,從他懂事起父親就以繼承人的身份教育他,從小到大,他沒有童年,沒有歡樂,有的隻是無止境的學習。

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是為了墮天使而活的,他的肩上背負著組織的榮譽和父親的期望,幾乎快要把他壓垮,讓他快喘不過氣來。

他一步一步走來,成功地成為了父親眼裏合格的繼承人,卻沒有人知道,他付出的是什麼,失去的又是什麼。

在父母死去的那一刻,他就決定了,報仇,然後跟著父母一同死去。

太累了,隻有他自己的話,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所以他才沒有帶任何人一起前往韓家,那時候,他是想著和韓家同歸於盡的。

墮天使的其他人把他當成了信仰,堅信他可以帶領著他們創造一個新的時代,沒有人知道,他其實隻是一個懦夫,一個不敢獨自麵對一切的懦夫。

然後,他遇到了伊芙。

他把自己的信物交給她,說要娶她,其實不過是內心深處希望這個女孩以後可以承擔他肩上的重任。

那是他在逃避。

再然後,在海上,他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她的,帶著一種滿足死去。

誰知道,他的靈魂竟會陰差陽錯地進入了秦晉輝的體內,隻是,他自己不願意醒來而已。

一直在逃避著現實。

是伊芙再次讓他蘇醒過來的,讓他再次有勇氣麵對一切。

然後是身邊這個女人的出現,讓他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原來,他並不是那麼想死的,原來,他也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失神,晏雲影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暗搓搓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原本中間還有些空隙的兩人,頓時緊挨在一起。

秦晉輝感覺到她的動作,心底有些好笑,麵上卻不顯,還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

晏雲影一臉乖寶寶狀靠在他肩上,又往他懷裏的方向擠了擠,見他沒反應,眼底便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秦晉輝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內心一片柔軟,低頭在她的發頂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