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就好,然而,她卻忘了,哪怕隻是輕描淡寫,都足以將她擊垮。
“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我是江家的冒牌千金,我是從貧民窟裏出來的人,在所有人的眼裏,我就是一個小偷,偷走了不屬於我的二十年的時光,享受了二十年不屬於我的幸福,所以,我現在所承受的,都是我理應承受的。”
“沒有人理應承受一些不該承受的東西。”
他的嗓音沉穩,字字清晰。
“你說是江家的冒牌千金,是,你是;你說你偷走了不屬於你的二十年的時光,這一點,我不同意。如果說,那個秦慕思是受害者,那麼同樣的,你也是一個受害者,二十年前,你是一個嬰兒,你對一切的事情都懵懂無知,你根本不該背負小偷這樣的責任,這樣的責任,從來都不在你的身上。”
“那是你父母當年的所作所為,為什麼要把過錯怪在你的身上?就因為你是他們的女兒?這對你來,根本不公平。”
江沅攥緊了拳頭,從來都沒有一個人會對她說,那樣的事,對她不公平。
所有人都在說,是因為她的原因,才會有那錯位的二十年,羅萍之所以那麼做,是為了她,那自然而然的,也有她的責任她的過錯。
男人伸出手,覆在了她緊攥的拳頭上。
“那是上一輩的事,與你無關,你不用對任何人覺得愧疚,你也不欠任何人,下次要是有人再這麼指責你,你就大聲告訴他們,這不是你的錯,這是你父母的錯,你也是一個受害者。”
江沅有些恍惚。
她真的可以這麼說嗎?
那些人,不會責備她嗎?
“還有,江家那邊你還想回去麼?”
她沉默了下,似是思索了良久。
“我不知道。”
她頓了頓,看著窗外的街景。
“在嫁給你之前,我真的特別害怕會失去他們,可是現在,我覺得一切都沒那麼重要了,如果不是我的,那不管我怎麼努力去維護,都會有可能失去,就好像我手裏攥著一把流沙,我很想去握住,可那是流沙啊,輕而易舉就能從我的指縫間溜走了,我想握都握不住,這也不是我能控製的事。”
她是真的想開了,也不想勉強,更不願再為難自己了。
倘若江成和和呂靜心裏真的沒有她,不再把她當成女兒,那麼,她還固執著留在江家又有什麼用?
人心這種東西,是最難留住的。
呂靜對她的恨,她一直看得很清楚,有一些事哪怕她不想承認也必須承認,這麼久以來,在這段關係中努力的隻有她這一方。
說白了,就是她放不下,不願意放開,然後,為難了自己。
聽見這話,男人的嘴角勾勒起一道向上揚起的弧度。
“是啊,如果是你的東西,到死了都會是你的,如果不是你的東西,你再怎麼緊緊握住,終有一天終究還是會溜走。”
這個道理,誰都懂,區別隻在於能不能做到,能不能看開。
她要是能想通,那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