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囂聲不絕於耳,明滅不定的燈光下的賽場上四下裏可見新鮮或是陳舊的血,腥臭味讓他幾欲作嘔。而在兩米之外有一個肌肉發達的強裝男人,穿著一條紅色運動短褲,滿地的一灘灘血都是他的傑作。
格子襯衫早已破舊不堪,左眼在剛才被一記重拳搗出了血,染了他半張臉。蒼白的麵色反襯出鮮血的紅,觸目驚心。這不是五歲的孩子,卻要在這樣的角鬥場裏搏命,螳臂當車的結局所有人看得出,他必死無疑。不過抓著鈔票為壯漢呐喊的人怎麼會在乎一個孩子的死活?他們想看的是無與倫比的血腥,看到這朵弱不禁風的花如何被零落成泥。
這場實力懸殊的比賽,沒有人會蠢到堵這個孩子會贏,他們堵的是男人能否在五秒內一擊斃命。
“撕了他!”
“上啊,上啊,讓我們瞧瞧你的厲害!”
嗡嗡耳鳴聲掩蓋住他們本來的聲音,顧野艱難地扶著繩索穩住身形,環顧四周,目光所及處皆是一張張猙獰的笑臉。
“死吧……死吧……”他們這樣說。
“死吧……死吧……”如同詛咒般的聲音。
顧野抬起眼,右眼中神情逐漸被狠意取代,沾滿鮮血滑膩的手幾乎不能握緊匕首的刀柄。
“五!”賽場周圍的觀眾高呼。蠻獸一樣的男人衝向了他,賽場的地麵伴隨他的腳步振動。
“四!”就像是一隻即將被猛虎撲食的小鹿,顧野站在原地。
“三!”男人砂鍋大的拳頭高高舉起,落下的方向正指那顆小小的頭顱。
“二!”所有人都以為這個五歲的男孩會在這一秒變成無頭屍首的時候,在電光火石之間顧野如一隻敏捷的獵豹猛然抓住男人的手臂借勢爬上他的後背,騎在他的後背上迅速將匕首盡數沒入男人頸間。
“一!”在驚呼聲中,男人像是一塊巨石轟然倒地,動脈噴濺的血宣告這場角鬥的勝負。顧野從地上站起身,男人的血和他的血混雜在一起,他將手中短小的匕首高舉。在寒刃之下,昔日裏溫和的笑意盡數湮滅,取而代之的是狠――就像是雪地裏餓急了的狼崽子。
這種表情齊止再熟悉不過,顧野對於他就像是一麵鏡子――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這一定是假的,這是暗箱操作!”
“騙子!”
“不可能!”
那些氣急敗壞的觀眾向賽場湧來,他們堅信這是一個騙局,騙進了他們的賭注。凶惡的眼神,就像是要把顧野生吞活剝。這場騷亂由於一個人的到來而平息,紛紛在蹤跡的人潮中給來者讓出一條寬闊的路。
從這條寬闊的路那頭不疾不徐地走來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幹淨得體得和肮髒不堪的地下角鬥場格格不入。他身後左右跟隨六個同樣西裝革履的男人,高大魁梧,可氣場遠不及領頭的那個人。
在燈光下齊止終於看清了來者的臉,這一看可不得了――居然是他的養父。十年未見,棺木冰冷的觸感齊止從來不敢忘卻。養父比起他記憶裏年輕許多,灰白相錯的頭發此時一片烏黑,神采奕奕的模樣和眼前這個人重合。恍惚間,齊止呼吸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