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繼母哄騙喝下毒藥之後,他再難對於除了哥哥的任何人放鬆警惕。他不動聲色地將槍放在玻璃花瓶後,繁密的文竹葉正好能將它完全遮蓋住,位置恰好在他一伸手就能接觸到的地方,再好不過。
齊止看了眼緊閉的門,然後將目光轉移在其他地方,做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道:“門沒鎖。”
話音末落,門就被輕輕推開了。齊止轉過頭去看向來者――一米八的個頭,與哥哥的這具身體的個頭不差毫分。一塵不染的白褂由慣性敞開,前襟口袋裏別著一支鋼筆,裏麵是得體的西裝裏襯,領結的邊角被處理得十分考究。腳下是一雙鋥亮的皮鞋,看起來他很懂得保養,就像是新的一樣。
齊止抬起眼眸,看向他的臉。齊耳黑發服帖地順下來,沒有觸及就可以肯定它們一定很柔軟。他的膚色很白,比他作為顧子笙或者是齊止見過的黃種人都要白,甚至白到微微失去了血色。那褪色般的薄唇正保持一個溫和的角度,禮貌而又生疏――就像是言疏一般。不過,他比言疏看起來容易接觸得多。
這種感覺齊止想大概是出於他的那雙眼睛,如果說言疏是寒潭刺骨,那麼這個人就是一泓清泉,用文人的話來說便是清風明月,令人心曠神怡又帶著寒涼。溫柔的人很多,數不勝數,但是像這個人一樣能將溫柔拿捏得恰到好處的人,寥寥無幾。
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人,齊止暗想。作為顧子笙的記憶加上齊止的記憶,合在一起都想不出個紫瞳的人。如果不是恰好一束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穿過他的長睫,齊止還看不清他瞳孔是這樣神秘的色彩。
不是那般明亮的紫色,而是宛如黑絨布展台上的紫水晶般深沉。
“我是林深,從今天起,成為你的私人醫生,合作愉快。”從白褂的口袋裏抽出的手很削瘦,指甲被修建得整整齊齊,腕上扣著一塊手表。接著這隻手做出一個等待握手的動作。
齊止從手上收回目光看向他的臉,或者說是在看向他的眼睛,沒有去握住這隻手,隻是不鹹不淡道:“我不記得請過任何私人醫生。”臉上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動,麵對他的無禮,林深沒有一絲不滿的情緒。他道:“言疏對於齊先生的身體狀況抱以關懷,而我本人也對植物人蘇醒後行動如常的的案例很感興趣,綜上所述,齊先生不必知道那麼多。”說著,他將手無比自然地收回口袋中。“你很自負,你是在把我當做研究對象嗎?”齊止評價道,“既然是言總請你,那你就該到他那裏去。”
“準確來說是實驗對象。”林深糾正道。
“……你說話一向這麼直白嗎?”齊止有些無語,甚是氣得想笑,哪有人直接了當地對著別人把這種拿別人當試驗品的想法說出來?
林深攤了攤手,道:“與其日後被動,不如主動提出,還可以給你時間緩衝,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