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野覺得壓抑,她站起來,喘了口氣,道:“美美,先去吃午飯吧。”

朱美的脖子有些僵,她愣了半天,才道:“魯野,你幫我把飯買回來吧,我看著我右手的繃帶好像可以拆了。”

其實朱美的繃帶很早就可以拆了,她一直沒動作,魯野也不忍心說。

而朱美也總下意識覺得這條繃帶像個遮羞布一樣,若是繃帶還在,她反倒能安心一些,可繃帶拆了,就證明她已經徹底好了,可是外傷好了,她的右手卻永遠也恢複不了了。

這就像是在時刻提醒著她她的右手已經再也不能用了。

現在她的左手雖不如右手靈巧,可現在已經訓練得進行日常生活基本沒有問題了,就連畫畫也已經能畫得差不多,隻是控製力還需再鍛煉鍛煉。可就算這樣,也沒法掩蓋她的右手被朱嘉琛給毀掉的事實。

魯野一怔,她有點不忍心去看朱美,隻道:“我去買飯。”

魯野走後,偌大個一樓大廳隻有朱美一人。

顧衡似乎從早上就一直沒下來,她沒看見顧衡人,不過這種時候,她與顧衡還冷戰著,她更是不會去主動往顧衡那湊去。

朱美舉起自己的右手,越過頭頂,繃帶很幹淨,手腕那裏的繃帶末端還被魯野花心思打了個蝴蝶結。

朱美輕笑一聲,輕輕將它解開。

繃帶一圈一圈被撤離,而朱美的手則一點一點暴露在空氣之中。

那是一隻極度醜陋的手。

五根手指以一種極度扭曲的姿態並攏在一起,指節粗笨,手背上橫亙著大大小小的深肉色斑痕,如果隻看剪影,甚至都會有人認不出這是一隻手來。

朱美將手收回到自己的麵前,仔細端詳著,良久,她緩緩上樓,朝自己的畫室走去。

魯野回來的時候,在一樓沒看見朱美,一想便知朱美在樓上。

她提著飯盒,一步一步上樓,在這種滔天壓迫感之下,魯野隻覺自己腳步沉重。

幸好剛才有小王過來幫忙看店,不然魯野分身乏術。

她剛一推開畫室的門,就被眼前的場景徹底驚到。

窗簾被拉上,厚厚的簾布往窗子前麵一遮,一點光都透不進來,而朱美隻開了一盞燈,剛好就是朱美所站立的地方正上方的那一盞。

周圍都是黑的,唯有那一隅有光,朱美手拿畫筆,靜靜站在那,有點像是孤獨佇立在舞台上的瘋狂藝術家。

朱美把《母親》給立了起來,她手裏拿著畫筆,靜靜站在那,頭微低,看著自己嘔心瀝血四年畫出來的東西。

有暗紅色的液體從朱美的胳膊上緩緩流下來。

魯野目眥欲裂:“朱美,你在幹什麼!”

食盒墜落在地,魯野瘋狂朝朱美猛衝過去。她看清楚了,朱美是右手拿筆,從她胳膊上淌下來的液體是血。

細細的畫筆被朱美扭曲醜陋的右手握住,因為她幾乎無法控製右手的開合,那根畫筆是被她硬生生插進右手的指縫裏的。

皮肉被割開,虎口那裏被穿出一個小小的血洞,鮮血爭先恐後地流出來,洇了朱美白皙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