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清小姐將熬好的雞湯裝進保暖壺,交給了方麗沁。
博銳醫生拿著煙,坐在墳邊望著四周茶園的一片綠色發呆,腳下一大堆煙頭。
方婉清小姐種出了“霧裏青”,方錦宇開回了小汽車,就連軒轅戚陽也重新規劃了自己的人生目標。隻有他博銳醫生竟然還在向陶淵明學習,找個什麼桃花源當隱士,簡直是荒唐,比唐?吉珂德還荒唐!
方麗沁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說道:“他--他沒有回家?”
方婉清小姐搖搖頭,說道:“怎麼回事?”
方麗沁急切地,說道:“他--博銳醫生跑了!”
方婉清小姐楞了一下,很快平靜了下來,說道:“你是說他出院了吧?”
“哎呀,你怎麼還不明白?他偷偷跑了!要不叫些人來四處找找?”
方婉清小姐歎了口氣,說道:“算了,別操心了,他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叫人拐賣了?他這是回城裏去了,療傷期過去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傷好了沒有。”
方麗沁望了望方婉清小姐陰沉的臉色,悄聲地建議道:“我說,你就別犯傻了啊,幹脆直接把你已經懷了孩子的事告訴他,男人嘛,你總得拿個什麼去拴住他,不然的話,難免他會三心二意的啊。”
方婉清小姐搖頭,說道:“我要一份拴著的感情做什麼用?”
方麗沁奇怪地看著她,也搖了搖頭,說道:“真弄不懂你們這些在城裏讀過書的人怎麼想的啊。”
一天傍晚,黃昏夕照,已空無一人,隻有滿地的煙頭還隱隱冒著青煙。
方婉清小姐擦著汗進來,說道:“什麼事?”
方麗沁正在洗涮,見方婉清小姐進來連忙擦了擦濕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來,說道:“有你的信,青藏來的,我怕有什麼急事耽擱了。”
方婉清小姐接過信,說道:“青藏來的啊?”
方麗沁很好奇,說道:“你還有朋友在青藏呀?”
方婉清小姐一邊拆信一邊冷笑,說道:“哪來那麼多的朋友,我可不配。”
展開信,來信果然是博燕鳳的呢。
博燕鳳的聲音--媽媽,說道:“請允許我這樣叫您,也許您還在生我的氣。以前我太不懂事,惹您傷心了,我向你道歉,真心的,如果您能像我一樣站在這塊土地上,就會知道,我此刻的內疚和懺悔是多麼的真誠。站在雲一樣白淨的雪峰下,望著祖祖輩輩在高原上生息的牧民,我真切地感受到我們的渺小,感受到我曾以為的所謂高尚和鄙俗是那麼不堪一擊。高原那能包容一切的純淨的藍天白雲讓我總想到你--媽媽!這麼多年,我是在那這座高原的嗬護下成長起來的,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想像臧民一樣向您下跪獻禮。好媽媽,我還想向您說說我那可憐的爸爸,他真的很可憐,折騰一輩子,也不知道歸宿在哪,您千萬不要恨他,當年不可一世的博主席隻是個虛假的幻影,從他偷偷給我那張銀行卡開始,(對了,那張銀行卡也請您不要記恨啊)他已經脆弱不堪了,生活中,他真的遠遠比不上你,我希望您能不記前嫌,照顧他的下半輩子,他真的太需要您了。”
方婉清小姐從一開始讀信,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落,至此已哭得讀不下去了。
方麗沁慌了手腳,說道:“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你別光哭呀!”
方婉清小姐收起信,擦了擦眼淚,又笑了。
方麗沁莫名其妙,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話呀!”
方婉清小姐搖著頭,不知是哭是笑,說道:“傻孩子!”
方婉清小姐撫摩著自己明顯凸起的腹部,迎著朝陽在窗玻璃的晨霧上寫著未來孩子的名字:“博吉吉、博麗麗。”
方婉清小姐很久沒有看窗景了,窗外的風景一如往昔,隻是看窗景的人已從一個充滿幻想的小女孩變成一個即將成為媽媽的真正女人了,隻是不知道未來她的孩子在窗前還會生出什麼夢幻來,隻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決不會再像他爸爸那麼苦、那麼累了!
這一年冬天,博銳醫生艱難地跋涉在白雪紛飛的路上。
雪地上留著執著的腳印。
門外,博銳醫生的聲音對方婉清小姐說道:“我的妻。原諒我又一次不辭而別,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走到哪裏去,隻有一點是肯定的,我不能停下來,不管肩上多麼沉重、腳下多麼疲憊,也許這是我們這代人的宿命,但願終點處有一個我們共同的美麗的家園。”
雪停了,遠處血紅的雪日投射出豔麗的光芒。
博銳醫生驀然回首。
山穀裏,回蕩著初生嬰兒那嘹亮的哭聲。
“寶寶,你真乖啊。”博銳醫生看著方婉清小姐懷裏的孩子,不覺開心地笑起來了。
博銳醫生笑得很甜啊。
看著博銳醫生在開心地笑,方婉清小姐也在開心地微笑呢。
方婉清小姐心裏暖呼呼地喊道:“哎,這就是真愛的微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