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禮物】
天明了,我早早起身穿衣,我將長發分絡束起盤在腦後,按家鄉的習俗,這是已婚婦人的發型。
而莫忘躺在床上,看著我的眼神,很是複雜。
我溫柔的問他:“你渴不渴?上一次我給你熬的黑魚湯好不好喝,我看楚島主的船上有沒有砂鍋,在做給你喝好不好?”
他突然笑了,滿眼都是柔軟的溫柔,卻習慣強勢的說:“你做飯太慢了,做好又磨磨蹭蹭不肯端給我喝,桌上有杯水,我要喝,替我拿來。”
我隻好把水杯拿給他,撐著酸痛的腰,有點心虛的問:“你確定要喝嗎?從昨天下午我們就沒出門了。”
他喝了一口,捉住我的手腕,將水杯塞給我說:“乖乖聽話,全部喝光它!”
我苦笑著喝光,準備插好門等藥力發作。他突然大笑起來:“你的大清早的關門做什麼?昨天晚上你還嫌不夠嗎?”
我鬆口氣,知道他在捉弄我,我笑:“是你讓我喝的啊!”
“我讓你喝你就喝啊!這麼信得過我?”
“這個世上,我就算信不過你說的話,也信得過你為我流的血。”我看見他正在穿衣,身上的疤痕格外觸目,心口的刀疤和腹部的刀疤依然顏色鮮紅,讓我格外心疼。
他卻口氣淡漠的摸著雪白的床單說:“可惜你沒有替我流過血呢。”我聽了,心裏一驚,原來那件事,他依然還是那麼介意。而我和他昨夜種種,會不會對他而言僅僅是一場歡愉遊戲?我心裏突然掀起風雪,連血液都開始凍冰了。看著他的麵孔,怔怔的說不出話來。隻聽見他冷冷的說:“放心,你剛剛喝的是高單位的複合維生素,楚島主的醫生昨天開給你的。”
我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摸著額頭長發掩蓋的傷痕說:“我昨夜為沒有為你流血,是因為一開始你們兄妹聯手,讓我流的血已經夠多了。”
他穿好衣服,將我衣袖拉起來,用指甲將我左臂狠狠的抓出三條血痕,他失神的說:“對不起了,我今天還是要將你交給楚島主。不過在你手臂的傷沒好之前,一定不要讓他見到你的手臂。我等你的傷好了,就接你回來。”
我的心冷到了冰點,四肢也麻木起來,黯然回應他:“剛剛做完夫妻,就要分別了嗎?”
莫忘笑的很勉強,但是還是對我笑了,他用最後的擁抱溫暖的我體溫,又用食指點去我眼角的淚花說:“你要等我,放心,楚島主不近女色。你會好好的。”
他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的窄倉。我縱然千般不忍,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
我在他走後一個人走到船舷,看著洶湧的海水,第一次覺得好茫然,看著大海茫茫,天地廣袤,卻找不到我容身的角落。
冷千山讓我一天之內變得肆意恣睢;而莫忘給我的一夜,讓我徹底品嚐了人間情愛的甜蜜辛辣,之後就陷入漫長的絕望深淵。有些事情,視乎還是隻適合深夜中偷偷的幻想比較好,我以為我經曆了風塵生死之後,內心已經很堅韌了,但真實的殘酷遠遠超乎了我的想象。我的心徹底被寒冰覆蓋,連同我的四肢血液。
我看著紅日漸漸離開海水,正午過後,豔陽再次和海水博弈,偌大的船隻被大海拋來拋去,我死死的抓住船艙,和水手們一起努力求生,從那天之後,我終能平靜看待各種風浪,再也沒有哭過。
風浪平息後,楚島主將我叫到一個單獨的房間,和我談話。
他毫無表情的問我:“洪興並不想因為收留你而讓東興那邊為難。你以後不能再回洪興,是否願意和我一起在小島上隱居,直到終老。”
什麼直到終老?他這樣叱刹風雲的人物會在小島上終老?真是笑談。況且楚島主隻是兩鬢有點華發而已,他的身體,哪有一絲老態?他的虛偽讓我反感,我明明是莫忘送給他的貢品,可他問的我好像我有選擇餘地一樣。我默不作聲,算是回答。
他竟然拍拍我的頭,為我評價。“不要怕,我會好好待你的,你是個好女孩。”
我突然想起莫忘的承諾,“最富足的生活,最光明的前程,”唯獨沒有相守共白頭。我忍不住的笑了,他竟然真的沒有騙我,是我自作多情。
停船上岸之後,我拆開頭發,又恢複少女裝束。
大船靠岸的地界,是一個異國島嶼,我才發現和我一同下船的不但沒有莫忘,也沒有其他的客人。楚島主並沒有再召見我,他跟著大船再次起錨奔波,他派一個手下領我來到一間民宿旅社,安頓我單獨住下。
我在島上語言不通,而學校教的英文,文法雖然對但發音一塌糊塗,我在旅社裏同人寫寫畫畫,才知道莫忘沒有跟我一起下船,他跟隨島主去了其他的地方,也許是地球另一端的國家,我再也聯係不到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