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神魂意亂(1 / 2)

劉邈乃光武帝嫡係後裔,琅琊王劉容的弟弟,曆任九江太守,如今已是七十多的老翁了。昔日曹操討董失敗到揚州募兵,在刺史陳溫的引薦下結識此公。後來劉邈到西京拜謁天子,盛讚曹操文武雙全忠實可靠,幫他賺得了兗州牧的任命,又在逢迎天子及遷都時幫了不少忙。朝廷穩定之後,曹操感激恩德將其拜為侍中,實際待遇跟三公差不多,叫他舒舒服服養老,天子念他是宗室老人也頗為尊重。

為年齡大了劉邈基本上已不上朝,現在突然出現在行轅之中,穿得跟個老財主一樣——身著藍緞子便衣,外罩白狐腋裘,滿頭稀疏白發梳個小鬏,別個翠玉簪子;足蹬薄底便鞋,手拄著四棱青竹拐杖,還掛著個紅漆葫蘆。老頭駝著背晃晃悠悠走進來,一捋頷下銀髯,抬頭朝我微然一笑,滿臉的皺紋跟核桃皮似的。

按理說沒有三公拜見侍中的,但歲數、身份、情分都擺著,我趕緊起身賠笑道:“這大冷天又是夜裏,怎麼還把您老人家驚動了?”說著話搶過去一把攙住,輕輕拍落他身上的雪花。

劉邈一把年紀卻耳聰目明口齒清晰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老朽得來看看您呀。”

所有人都站起來了,好幾張杌凳主動遞過來,我與荀彧一左一右攙扶他坐下。夏侯淵怕嚇著老頭,帶著典韋、段昭等武夫退了出去。我埋怨地看了一眼荀彧道:“是令君驚動老常伯的?”

劉邈笑嗬嗬一擺手道:“不是,是老朽去找令君的。”

“主公受驚了。”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荀彧臉色煞白,顯得極不自然,頓了片刻又從袖子裏掏出一份表章遞過來道:“這是伏完連夜遞到省中的。”

國丈伏完是個老實人,官拜輔國將軍、儀比三司,如今見董承壞了事,頗感自己處境尷尬,連夜修下表章,要求上還印綬當個普通的散秩大夫。我隨便掃了兩眼便扔到一邊了,先照應劉邈:“老大人,朝廷捉拿奸賊吵到您了吧,我給您賠禮了。”

劉邈歎了口氣道:“唉……國家不寧奸佞頻出,董承這些人也真不像話。明公您為國征戰赤心不二,他們怎麼舍得對您下手呢!”他一邊說一邊拍著大腿。

我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密詔還是故意裝的,隻好連連點頭。

“聽說還有梁王的兒子劉服那小子吧?”劉邈低著頭問道。

我似乎明白他的來意了,轉身從帥案上取過口供給他看,怕他眼花還特意大聲道:“這王子服乃是罪魁禍首,董承等陰謀立他為皇帝,證據確鑿罪無可赦!”他猜到劉邈是來為梁王求情的,故而把罪名講清,想堵住老頭的話。

劉邈攥著口供,跺著拐杖罵道:“孽障!這破我家邦的忤逆子,當真可惡至極,其罪當死其心當誅!”

我鬆了一口氣,心想這老頭子應該無話可說了。哪知劉邈把那口供一卷,揣到懷裏去了!捋著胡子佯作漫不經心道:“這劉服從小就是不省心的孩子,梁王把他過繼出去就對了。”

“過繼出去?”我一怔,“過繼給誰了?”

“他娘舅李氏啊!”劉邈隨口道:“這小子應該叫李服才對。”

我鼻子都氣歪了。老頭三兩句話王子服就不是劉家人了,一切株連之罪算不到梁王頭上。而且聽說李氏王妃與兄弟皆早歿,編這個瞎話死無對證。我不好發作,強笑道:“敢問老常伯,梁王膝下幾子?”

“就劉……李服一個。”劉邈磕磕巴巴道。

我繼續道:“既然就一個兒子哪有過繼他人之理?”

“他就樂意過繼給親家,外人管得著嘛!”劉邈開始胡攪蠻纏了。

我氣不得惱不得,拉過一張杌凳坐在劉邈身邊道:“老常伯,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事情明擺著,劉服身負大逆之罪。”

劉邈咬定了後槽牙強辯道:“他離國入京四年了,跟梁王早斷了聯係。無父在前無君在後,先治大不孝,後治大不尊,對於劉彌而言這兒子早就沒了!他莫說謀逆不成,弑君也與他父無幹!”

我久聞劉邈年輕時才思敏捷口舌如劍,今天才算領教。他長歎一聲站起身來,望著黑漆漆的帳頂一邊踱步一邊道:“我程閔與二哥曹操自逢迎天子以來,夙興夜寐兢兢業業,未敢有半分不軌之心。有人道我專權亂政,說我有不臣之心,我可以視而不見,但是當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