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閔西征一路得勝,得圖涼州。但與此同時,還有一人也在籌謀西進之事,那就是荊州的諸葛亮。
諸葛亮早就想過入蜀,但是一直找不到理由,就在諸葛亮一籌莫展之際,竟然有人主動跑來,要敞開三峽領諸葛亮進去!
益州軍議校尉法正出使荊州,奉劉璋之命結好諸葛亮。不過法正從一開始就沒把使命限定在結好的範疇內,他實際上是代表張鬆、孟達等不滿劉璋且敵視程閔的人來恭請諸葛亮“接收”蜀地的。他第一次來荊州就向諸葛亮表達了仰慕之情,並暗示自己可以幫忙奪取蜀地,不過諸葛亮初次與其見麵,搞不清敵友真假,沒有貿然答應,隻是予以厚禮妥善送回。可沒過多久,劉璋又派孟達率數千兵馬協防,進一步表達了善意,諸葛亮開始對這件事重視起來。緊接著法正又來了,這次名義上是邀請他領兵入蜀攻打張魯的,但私下裏張鬆已親手畫了一張蜀中地圖,詳細標注了各個郡縣的道路、兵力、糧草數目。
法正獻出地圖,諸葛亮一見怦然心動,大感事有可為,雖仍不免顧慮,但已將法正視為貴客,設宴隆重款待,又親自為其把盞,一句接一句地問個沒完。法正既來之則安之,知道什麼說什麼,幾乎把蜀中所有機密都透露給了諸葛亮,最後捅破窗紗公然進言:“以將軍之英才,乘劉牧之懦弱;張鬆,州之股肱,以響應於內。然後資益州之殷富,憑天府之險阻,以此成業猶反掌也!”諸葛亮表麵應允,心中卻在反複掂量利弊……
冬日天短,酒席散盡後為法正安排好館驛,天已經黑下來了,沉沉的天際顯出一彎新月,從公安城並不雄偉的城樓女牆縫隙間灑下清冷的白光,凜冽的北風嗖嗖吹過,刺骨的冷。諸葛亮送走法正並未回自己宅邸,而是一轉身又回了這座臨時的州府大堂,獨立窗前默然無語。張鬆、法正等人給了他一個機會,但這件事絕非說幹就幹這麼容易,至少有三個未知的危險:首先,蜀中地勢險要,自己去倒是容易,可一旦翻臉,到時候若拿不下益州,再想退回來就不易了;再者,荊州實力還很薄弱,自己要防備諸葛亮,如今對孫權也得加以小心了,萬一敵人侵犯於後,到時候又怎麼救援呢?更要緊的是諸葛亮不知法正他們能否真的代表蜀中士人之心,亂世征戰固然應兼人之地,可這種奪法卻甚為不光彩,若是不能得蜀中人心,又在道義上栽了大跟頭,即便拿下益州也難以安定。有人出賣劉璋,就有人可能出賣自己,到頭來隻能為別人做嫁衣。
諸葛亮仰望天空,頗感自己就像暗夜中的孤月一樣,冷冷清清無依無靠,大將文聘也被諸葛亮派往要地鎮守了,那些新招攬的屬僚資曆尚淺,他隻能守著這座空蕩蕩的大堂,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個桀驁爽朗的聲音呼喚道:“主公,您還沒回去安歇?”諸葛亮回頭觀瞧,從漆黑的堂外走來一人,在昏暗的燈光映射下顯得格外鬼魅。此人正是蒯越,他穿著一身粗布便衣,披著件開襟的大氅,似乎睡不著覺起來胡溜達。
“原來是異度啊。”諸葛亮認出,來者乃是軍師蒯越。
蒯越是荊州南郡望族之一、蒯家的代表人物,年輕時頗具名望。大將軍何進也因為聽聞他長於計略,於是聘請他作東曹掾。蒯越曾勸何進要先發製人,盡快把宦官殺掉,但何進猶豫不決。蒯越因而預料何進必會敗亡,於是便向何進申請出任為汝陽令。果不其然,何進最後為宦官所害,蒯越卻轉危為安。北軍中侯劉表應朝廷命詔赴任荊州刺史,卻對當時的局勢感到彷徨,因此就在宜城筵請蒯越及其兄長蒯良與同蔡瑁共謀大事。後來諸葛亮主持大權,一力招攬蒯越,諸葛亮那麼有辦法也是飛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蒯越招攬過來的。
“今夜可真冷啊。”蒯越慢悠悠踱到諸葛亮身旁,“主公不回去安臥,還在這裏賞月,屬下可沒您這份雅興。”
這哪是什麼雅興?諸葛亮並非不想休息,是有心事,故而留下未走。他知道蒯越在揶揄自己,卻已習慣了這位軍師冷嘲熱諷的性格,並沒有嗔怪,隻是歎息道:“法孝直所言之事,我該怎麼答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