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把本來已經準備起身的柳長安身形硬生生定在原地。
一個聲音在門口,一個聲音在他身側。
許綏寧站在門口,神色淡然,“是本官寫的,與他們不相幹。”
柳長安驚得要站起,卻被人一把按了下去,他有些驚惶地看向身邊的人。
一旁的人對他做了個不要動的手勢,他還要動,一旁的人用目光一掃他,這一眼不知為何一下子讓他動彈不得,下一刻,他就聽見這人伏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常洛站起身來,慢慢走到許綏寧麵前,“先生,一人做事一人當,不必讓您替著。”
那錦衣人目光在兩個人之間轉了一圈,“怎麼著,這厲馬大獄還要搶著進?要不二位都走一圈?”
“大人說笑了,先生有愛護學生之意,可這奏章確實是學生寫的。”
許綏寧還想說什麼,她卻搶先鞠了一躬。抬頭,許綏寧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常洛淡淡一笑,用隻有兩個人聽的到的聲音說到,“先生,我有分寸。”
柳長安也好,許綏寧也好,都是平民出身,真要進去了不褪一層皮怕是都出不來。她畢竟是女子,背後還有父親和燕軻撐腰,蕭衍再怎麼說也要讓她幾分薄麵。雖說他之前的種種行為,也未見給誰留過麵子,但欺負一個女子總是不好聽,再不濟她也能在這上麵占占便宜。
常洛轉身,“大人,請吧。”
柳長安有些顫抖地看著常洛離開的背影,想起耳邊那人對他說的話,“未伐其奸,先折自身。你若去了,不過多添個怨魂,什麼意義都沒有。還是留著力氣,想些能管用的法子。”
他曾暗暗自得自己的文詞犀利,也曾想扳倒這個大權臣以立功名,就算不得,也可以以死殉節,好歹後世也會為他留有美名,然不想,卻是連累了別人,卻是這般愚蠢,他這樣做,對於蕭衍來說,不痛不癢,對於他來說,留不得美名,卻害別人替他受罰,這算的什麼高潔之士,算什麼忠潔之臣!
肩上有東西輕輕一落,他抬起頭,許綏寧看著他,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眼裏分不出喜怒。
學堂裏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光,隻剩下他們。
“許……”
許綏寧搖搖頭,看向門外,“每個人都會犯錯,更何況你做的事也並不錯,沒有你的,也會有別人的,你不必自責什麼,隻是,你是文人,將來卻也是官員,意氣用事並不能解決什麼,真正聰明的人,要會隱忍。用雞蛋碰石頭,不叫百折不撓,叫愚蠢。”
柳長安揉了揉有些腫脹的雙眼,不說話。
許綏寧沒有再看他,默默走了出去。
有些事,需要他自己去悟,多說無益。
至於常洛,許綏寧眯眼看了一眼他們走的方向,畢竟是溫侯之女,蕭衍暫且不敢把她怎麼樣,倒不要他擔心。
這邊常洛明明是被人押著走,卻氣定神閑地讓人覺得周圍的,都是她的護衛一般。
為首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本來右相大人非要跟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過不去,他還覺得有些奇怪,一個被養在高牆大院裏的千金小姐,能有什麼威脅。現在,他倒是對這個丫頭有些另眼相看了。
“請吧,大小姐。”
常洛一腳踏進去,上下打量了一遍牢房,“聽聞厲馬大獄陰森可怖得很,可看起來倒是沒有傳聞中說的那樣,我瞧著還不錯。”
“右相大人有吩咐,要好好搭照您,不得怠慢,您住的可是這兒最好的牢房了。”
常洛麵色如常地坐在那邊的石床上,“那我倒要好好謝謝你們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