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人看別人家的熱鬧倒是很開心麼。”
常洛微微一僵，慢慢轉過來，蕭衍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笑得一臉興味，身後跟著表情有點複雜的蕭淩語。
“右相大人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淩語非要鬧著來看你，本相便帶她來了。隻是今日倒是有些讓本相吃驚，原本以為常大人會到官員那一列。”
“大理寺官員如今受邀的隻有下官一人，站過去大抵不妥當，想必陛下邀請的意思也是以女眷的身份邀請下官來的。再說，秋祭這種祭典，自然是站在女眷席這邊瞧更有意思些。”常洛掩飾住心虛，盡量讓自己笑得得體，“不知道二小姐找我有何事？”
“你剛剛為什麼躲我？”
她一臉無辜地看向蕭淩語，“二小姐說什麼？之前並未看到二小姐。二小姐大抵是認錯人了吧？”
蕭衍看著她一點不心虛的樣子，低笑一聲，“也沒什麼，她不過是想來看看我們傳說中的常大人罷了。”
說罷看向常洛身後，“這位是華小姐吧，失敬。”
華裳在蕭衍來時就回過神來，站在一旁聽著這幾人一來一往，蕭衍與她搭話，她倒也不懼，大膽地打量了他兩眼，“右相大人，久仰大名。”
蕭衍直接忽略掉那句“久仰大名”中微微諷刺的意思，又轉向常洛。
“常大人送的東西本相收到了，東西倒是不錯，不過……”蕭衍上前了兩步，湊在她耳邊，意味深長地說道，“本相更想要個常大人親手挑的玉扳指。”
心下一驚，常洛偏過頭看他，蕭衍的眼神裏滿是玩味，一種他已經掌控全局，滲透入微的睥睨感。常洛也微微一笑，“右相大抵更適合玉棺材，改日下官叫人送去，祝大人升官又發財。”
升官？如今他已是一品官員，再升官，封個太傅就直接入土了，正好用上她送的玉棺材。
“還是免了，人要知足，這等重禮，本相承受不起。”
不遠處的燕軻默默注視著這邊的一舉一動，就在蕭衍俯身過去的那一刹那，手上戴著的那枚扳指被一下子捏出了一道細小的裂縫。
“秋日祭典，啟！”
“本相先行一步，常大人還是往前站站，這兒可什麼都瞧不見。”
華裳把常洛的胳膊一把攬了過來，“不勞大人費心了，我和常大人自然會找個好地方去。”
蕭衍笑了一下，轉身離去。
“你怎麼和這大奸臣扯在一起了？”
常洛無語，看得出來華裳對蕭衍是極度沒有好感，不過得益於那些坊間傳聞，估計討厭蕭衍的人從宮門一直排隊排到城郊都排不完，她也一樣，隻不過經曆了這麼多事倒是稍稍有了些改觀，說給華裳恐怕她也不信，倒是會對她生了偏見。
最後隻餘一句最簡單的交代。
“他幫過我幾次。”
上麵燕軻與薑嫣兩人互相扶持著走上祭台，燕軻披了件燙金色的大髦，於平日裏的感覺中又多了幾分威嚴，他挽著的薑嫣，高髻上一隻鳳尾步搖叮當作響，淺黃色的長裙上繡著幾朵紫荊，加之四季綬帶，赤、青、藍、黃四色，在風中飄飄作舞。
一時看上去，竟覺得琴瑟和諧，神仙眷侶。
赤著膊的力士用力敲打著牛皮巨鼓，鼓聲震天，讓天上的神靈都為之側目，燕軻一震衣袖，轉了過來，以擁抱天地之勢麵向眾臣。
“吾皇萬歲，皇恩浩蕩，皇後德厚，千秋萬載！”
常洛跪下，跟著一同高呼，她能感覺到薑嫣的目光越過人群狀似無意地落在她身上，飽含著一股示威的意味。
是的，她勝了她。
就算她在進入官場之後，也要開始接觸那些髒汙，就算她漸漸地明白了燕軻，那日的事情之後，她也已經和他回不去了。
畢竟，一顆心早已被踐踏入泥。
不過，就算她勝了她，獲勝者依舊不是她薑嫣。
常洛抬起頭，對上那道目光，揚起眉來，衝她笑了笑。
籠中困鳥，她若要的是這皇後的位置，她一早就勝了，因為她是薑希明的女兒；她若要的是燕軻的心，那她早就輸的一敗塗地，也因為她是薑希明的女兒。她就算是除掉了一個她，除了這皇後的位置，她還是什麼都得不到，自己又何必羨慕她？
薑嫣看見她的笑容，倒是一愣，周圍的人就在這時起身，阻擋了她的視線。
華裳拉著常洛硬往進擠，擠到了場地邊緣上。
常洛揉揉擠痛了的肩膀，“去看席那邊不就好了，硬擠到這邊做什麼？”
“那邊遠遠看著沒什麼感覺，再說了，有蕭家那位小姐在那兒呢，我可不想和她坐一起。”
常洛想想也是，蕭家那位小姐她可伺候不來。
燕軻攜著薑嫣走下祭台，到一旁的小農田裏。
熙平曆代的宮裏都會有兩分田地，種些麥子，派專人打理著，倒不是為了吃，隻是個體恤百姓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