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常洛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身上不知道什麼地方又傳來錐心的疼痛,很快就變成了麻木。渾身都在疼,她已經懶得去查看到底是什麼地方又添了一道新傷,頭頂的天空仿佛在旋轉,身下的土地冰涼,她卻覺得身體要燒了起來,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灼熱的,她撐起身子,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裴鈺站在樁上收劍,有些不忍看下去,“今天先到這兒吧,把傷口包紮一下。”
當初常洛找他學武,他原本以為隻是一時興起,哪裏曉得這女子竟是拿出要拚了命的態度。學武最快的方式便是摔打,他們軍營後有梅花樁,既來不及練基本功,便由此開始,最快地補好基本功和身法,自他那天指點過後,每日寅時,天還暗著,營中有士兵便說聽見那邊有動靜,過去看時,就發現是常洛。
寅時開始,到卯時去刑部當值,散了值又來營裏練到將近子時,每日隻睡那麼幾個時辰,剩下的時間全耗在這梅花樁上,摔下來再爬上去,這樣的過程每日都要重複上幾十遍,男子都極少有人有這個狠勁兒,營中的軍士都看不下去,連連有人來勸她,她一句不聽,日日把自己摔得遍體鱗傷,每晚都是被府裏人用轎子抬回去的。
仿佛是要趕什麼,差一日就要來不及了一樣。
常洛拍拍身上的土,“無妨,如今已經能接上裴都尉三招了,不如就趁熱打鐵。”
裴鈺歎氣,“常大人何必這麼拚?”
常洛兩下上了梅花樁,身法已經不複當初的笨拙,隻是身上的傷讓她顯得仍舊有些吃力。
“有事要做,怕來不及,勞煩裴都尉在此陪著我耗時間了。”
前些日子她私底下拜訪了幾位將軍,請他們上奏前往禹州,雲麾將軍算是蕭衍舊識,再加上有華裳在一旁幫她說話,答應了她這個請求。
燕軻很痛快地答應了這個請求,給他瑉州兵權,帶病支援蕭衍。
燕軻的態度並沒有讓她鬆一口氣,反而讓她比以前更加焦慮,他如果想讓蕭衍死,更應該組止雲麾將軍,除非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就算雲麾將軍去了,也已經趕不及了。
她讓蕭衍給她留下的暗衛以最快的方式去給蕭衍送信提醒他有險。如今,她要做好所有準備,去禹州。
再出劍的時候,下手帶了一絲狠厲。
她去了……也不能拖他後腿。
要幫他,就要先能自保。
他身邊還有那麼多暗衛,不會有事的……
蕭衍帶著蕪州的軍隊行進到一片開闊地帶之後就駐營不前了,離禹州那幫人的大營還有一百裏地,在這個位置是最安全的,他們已經在路上又磨蹭了三日,糧草遲遲未到,隨行帶的軍糧已經快要見底,他們現在飯食已經縮減到了一天兩頓,還都是半清的粟米粥。
蕭衍自掏腰包到相鄰的鎮子買了十幾匹牛羊給軍裏隔三差五改善一下夥食,但一頭牛分到眾人碗裏也就剩了點兒肉湯,沒幾天就耗完了。
蕭衍再有錢也供不起一個軍隊的吃喝,如今已是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上了。
該在兩日前送來的軍糧如今連個影子都不見,人一餓,寒冷也就更甚。下麵的士兵一個個凍得一點精神氣也沒有,圍著帳裏的火盆根本不想挪一步。
他派去調和的人已經進了禹州大營,暫時還沒有動靜。
軍糧沒送來蕭衍自然知道是燕軻那邊動了手腳,怕是再怎麼等也是等不來的了,如今隻能靠著去談和的人,三日之內,再沒有消息,這些士兵怕是要都扛不住凍死,餓死在這兒了。
他走出營帳,這一片地勢開闊,四周都無山地,但往前就有一道窄穀,這是去禹州的必經之路。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便於防守卻不適宜進攻,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輕易從這窄穀中通過,如果燕軻要下殺手,沒有比這兒更適宜的地方。
“右相。”
蕭衍回頭,就看到薑越站在他身後,手裏還拎著一隻兔子。
蕭衍笑了,“你打的?”
“剛才在營地旁抓的。”
“那怎麼,要給本相改善夥食?”
薑越無視掉他略帶調侃的語氣,“大人這幾日和軍士們同吃同喝,就算給軍裏改善夥食都未曾碰過一點肉食,屬下都看在眼裏,軍中糧食短缺,大人身為統領,應當保重自己的身體。”
蕭衍看向下麵的那些軍士,“本相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也不稀罕這一兩頓的肉,吃的清淡些也不至於幾日就耗壞了身體,倒是下麵這些士兵,本來就吃不上幾頓好的,如今天氣惡劣,最先扛不住的怕是他們。”他看他手裏的兔子,“也沒多大一隻,給他們分也分不了多少,既是你打的,就自己烤了吃了吧,背著點風,不然香味兒傳過去估計要被下麵那群餓狼撲過來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