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區仁愛精神病院。”對計程車司機說出自己要去的地址,沈琪就看到計程車司機滿臉錯愕的看了她一眼。即便如此,沈琪也隻是淡淡的移開目光看向窗外,她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還會去那個地方。如果有選擇的話,她真的不會再去那個地方,五年前她做決定的時候是下定了決心再也不會見她的。這些年來,雖然她有時也想過,不如試著去原諒她?可是最終她還是沒有戰勝自己的心魔,這一別就是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連沈伊兒都已經四歲了她還是沒有辦法去麵對那不堪的過去。當年,是她親自把那個人送進去的,如今她還要去看望那個人,這種複雜的心情如果沒有她的經曆恐怕沒有人會理解。這麼多年了,每當夜晚降臨她總會感到一陣恐懼和絕望,雖然她試圖用工作和其他情感來填補那個人曾經對她造成的傷害,卻發現這隻不過是徒勞。那個人對於她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童年的陰影和夢魘一直跟隨著她,隻要想到那個人都會讓她無端的感到一陣惡寒,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傷痛和記憶力裏深藏的黑暗。狹小的空間和滿眼的黑暗,是她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童年回憶,直到現在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黑暗狹小的空間裏仍然會止不住輕顫。那個人如果在見到自己,會不會還用怨毒的目光看自己,會不會仍然對自己充滿恨意?帶著忐忑、遺憾、痛苦和愧疚的心情,沈琪踏入了仁愛精神病院的大門。負責給沈琪帶路的小護士看上去並不開心可仍然帶著真誠的微笑,病房的大門和窗口都被鐵欄杆釘死了,看上去有些像監獄,不過四處可見的花草樹木給這裏平添了許多生機。走廊裏坐著一些病人,有的在自言自語,有的則像幼稚園小朋友一樣跑來跑去,有的卻用帶著防備的目光盯著你,還有的在用頭不停的撞擊著牆壁。看著這樣的情況,沈琪的心裏一陣難受,想到自己居然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已經五年了……
小護士走的很快對於周遭的病人視而不見似乎是習以為常,沈琪不敢耽擱疾步追上了小護士,兩人在一間病房前停下了腳步。“這裏就是了,由於她情緒不穩定時總是會攻擊其他病人,所以我們隻能讓她自己一間病房。剛才,她把一個病人的臉抓破了,所以……你最好不要說什麼刺激她的話,如果有事就按門邊的門鈴。”小護士說著打開了房門,語氣說不出悲喜倒是透露著有些警告沈琪的意思。“我知道,如果有事我會叫你的。”深吸了一口氣,沈琪有些微顫的手推開了房門。屋內拉著窗簾看不清坐在床邊人的模樣,隻看得到對方一頭亂發蓬鬆的遮蓋住了整張臉孔,連她進來都沒有一點反應。沈琪突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背後的門被小護士已經重新鎖上了,現在寂靜的屋內隻剩下她們兩個人。靜靜的望著坐在床上的背影,沈琪發覺自己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害怕,就像小時候每次回家看到她。現在在看著那個背影,似乎又跟小時候的背影沒辦法在重疊在一起了。曾經美麗整潔的形象早已不在,取代這些的是一襲藍色條紋的病號服和一頭淩亂的發絲,沈琪注意到她嘴裏好像在念叨著什麼。這麼多年來她不止一次回想過,如果再見到這個人,她該怎麼去麵對和應付,是冷漠?是憎恨?或是謾罵?可現在真的見到了她倒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沈琪試探性的慢慢走近床邊,手指有些顫抖的想要替那人梳理一下。“你是誰?!”驚呼聲響起,床邊的人猛地抬起頭躲開沈琪的手,雜亂的頭發縫隙中淩厲凶狠的目光射向她。沈琪突然愣住了,雖然看不清她的麵容,可是那消瘦的下巴和佝僂的身軀還是深深地讓她震驚。“你想幹什麼?”得不到來人的回答,對麵的人又尖利的怒吼一聲,整個人都充滿了敵意,好像是一隻準備攻擊的母獅。像是看到陌生人一般防備的眼神和動作,讓沈琪心口一痛,她竟然不認得她了?沈琪想過許多種兩人重逢的場麵,可是唯獨想不到她居然會不認得她了,這一刻,沈琪的心又狠狠的揪痛了一下。為什麼,哪怕生病了她都選擇要忘了她?難道她就真的那麼恨自己嗎?張了張嘴,沈琪想開口說什麼,可是明明嗓子好好地她卻好像啞了一般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