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身上塗抹了楊旭堯給的一種香料,她曾經給一個女伎試過這種從“紅鳳花”中提煉的藥汁,它的藥性很烈。

她要做的事很簡單,隻要尋機會靠近慕炎的身邊就行了。

楊旭堯說過,慕炎一向桀驁,自詡身手好,出門從來不帶侍衛隨行,所以,她要接近他不難,隻要看準他落單的時候就行了。

而且,今天公主府來往的客人與樂伎繁多,她的行跡也不會被人察覺。

當她確信慕炎所在蓮影閣中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就立刻快步過去了,然而,她才跨入蓮影閣,就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幾個暗衛團團圍了起來。

倚於窗邊的慕炎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她,那銳利如箭的眼神、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將她看穿了一般。

那一瞬,付盈萱的心急墜直下,瞬間沉到了穀底。

她想退,卻進退兩難,避無可避。

她周圍的那幾個暗衛聞到了她身上“紅鳳花”的香味,漸漸地,麵色潮紅,呼吸濃重,眼神渙散,猶如那饑渴的野獸一般……

那個時候,付盈萱真怕他們會朝自己撲來,真怕自己會被……

“潑水!”

慕炎隻說了這兩個字而已,或者說,付盈萱隻聽到慕炎說了這兩個字。

隨即,一個暗衛就把一杯茶水潑在了她身上,然後,她覺得後頸一痛,就被無邊的黑暗所籠罩,失去了意識。

等她醒過來時,就臥在蓮影閣的冷硬地麵上,被堵住了嘴,還有幾個人看管著她。

方才,她也能聽到外麵傳來的喧嘩聲,聽到了付夫人的聲音,她也想提醒付夫人,但是她根本發不出聲音。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局麵走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

付盈萱怕極了。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楊旭堯了,可是她盼了又盼,楊旭堯還是沒有出現,他沒有來救她……

明明楊旭堯對她說過,若是有意外,他一定會來救她的。

付盈萱腦子裏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思考,就這麼看著付夫人還在拚命地對著安平磕頭,一下磕得比一下重,連額頭都磕破了。

她渾身動彈不得,想著剛剛母親看自己的眼神滿是仇恨,再無曾經的慈愛。

她的母親恨她。

她心裏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心裏不知道是悔多,還是懼多,又或是恨多。

兩個金吾衛大步流星地朝付夫人逼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憐香惜玉,粗魯地把付夫人的雙臂鉗製住了。

“殿下,臣婦真的知錯了!”

付夫人想要膝行著過去,她的發髻散了一半,發絲淩亂地散在頰畔,形容狼狽,恍如瘋婦。

“放肆!”其中一個國字臉的金吾衛對著付夫人厲聲斥道,直接往付夫人的腰上重重地踹了一腳。

付夫人淒厲地痛呼了一聲,歪倒在地上。

“唔唔……”付盈萱的眼珠子幾乎瞪了出來,在心裏撕心裂肺地叫著娘。

在付盈萱的記憶中,母親從來優雅得體,端莊高貴,現在的母親看來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狼狽,那麼的卑微……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付盈萱感覺心口像是被剜了一刀,又一刀。

在場的肅親王妃、安定侯夫人等人看著付夫人更是唏噓不已,尤其是安定侯夫人幾乎是坐立難安。

肅親王妃等幾位親王妃對於安平也是有幾分了解的,雖然安平口口聲聲說,付盈萱姓付,那就是付家的罪,但其實安平一向恩怨分明,若是付夫人沒有牽扯其中,安平恐怕也不至於連付家也一並治罪。

本來爬床也不是大事,偏偏付盈萱想要混肴皇家血脈,那可是大罪,付夫人自然也難辭其咎!

她既然幫了她女兒,就該有心裏準備承受安平的怒火。

這世上可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殿下。”那國字臉的金吾衛抱拳看向安平,以請示的眼神看著她。

安平看著付家這對女兒就心煩,揮了下手,“帶走。”

兩個字足矣。

幾個金吾衛立刻領命,連帶付盈萱一起帶走了。

“殿下!殿下……”

付夫人還在歇斯底裏地喊著,回過頭哀求地看著安平,喊叫聲漸漸遠去……

隨著這對母女的離去,廳堂內外終於安靜了下來,不再像個菜市場似的亂哄哄的。

安平氣定神閑地飲著茶,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那一場風波沒在她心裏留下任何漣漪。

端木緋、端木紜和涵星三人也是愜意悠然,自顧自地彼此說著話,偶爾交換一個眼神。

其他王妃、夫人們就沒那麼鎮定了,一個個心裏都是又驚又怕,沒什麼底氣。

肅親王妃與莊親王妃等人笑得很是僵硬尷尬,莊親王妃給肅親王妃遞著眼色,意思是讓她與安平說說。

肅親王妃眼角抽了抽,對這個弟媳有些嫌棄:平日裏她不是很難說嗎?真遇到大場麵,就跟啞巴似的。

妯娌倆彼此以眼神推搡了幾個來回後,最後還是由肅親王妃開口道:“安平,這付家是罪該萬死,但是,也不能因為付家就定了別家的罪。”

“阿炎後宮空虛,子嗣也空虛,這都快及冠的人了,還沒一個子嗣。他父皇母後在天之靈,那也想早點抱到孫子,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莊親王妃在一旁頻頻點頭。

安定侯夫人卻是恨不得憑空消失才好,生怕安平覺得自己和這兩位是一條戰線的。她真的已經放棄讓女兒入宮了!

肅親王妃根本沒注意安定侯夫人,她正目光灼灼地看向端木緋,故意問道:“端木四姑娘,你以為如何?”

莊親王妃也是盯著端木緋,眸子更亮了,覺得她這嫂子就是會說話。

隻要端木緋鬆了口口,以後她自然也不能自打嘴巴,甚至於她還得“勸著”安平與新帝。

涵星聞言皺了皺眉,她當然明白肅親王妃這是故意把端木緋架起來呢。

隻不過……

端木緋慢悠悠地放下了茶盅,動作慢條斯理,優雅好看。

“王妃,不是啊。”端木緋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正色道,“阿炎的父皇與母後是抱不到的。”

這人都去了,如何還抱得上孫兒!

“……”

“……”

“……”

廳堂中靜了一靜。

緊接著,就爆出一陣明快的笑聲。

安平直接撫掌大笑,笑得肆意張揚,笑聲隨風傳出了廳堂。

“……”肅清王妃的臉霎時黑了下來,麵黑如鍋底。

本來她覺得,她都這麼說了,端木緋為了自己的賢名,再怎麼都不會當眾說一個“不”字,結果這端木緋還就是有臉說。

肅親王妃的臉色黑了又青,青了又白,連安平也遷怒上了,心道:安平居然還笑得出來!

哼,果然不是親生的,不然安平怎麼會不愁子嗣呢!

莊親王妃也與肅親王妃想到一塊兒去了,覺得可惜新帝不在這裏。

哎,虧新帝一向把安平當做親娘孝順,瞧瞧,畢竟是隔了一層肚皮的,這姑侄的心終究不可能是一條心!

安平可不在意她們這些人怎麼想,淡聲道:“大盛要的是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