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紜表姐,緋表妹!”
很快,涵星也隨李羲、李傳應、李廷攸他們過來了。
廳堂內,一下子被李家人擠得滿滿當當,變得更熱鬧了。
李羲見端木紜與端木緋來給自己送行,笑得合不攏嘴,親熱地拉著姐妹倆說話:“阿紜,緋兒,我剛剛還在跟涵星說呢,昨晚收到了一封閩州來的信,說是前陣子抓了一夥海上的倭寇。”
“你們五舅父從這夥倭寇的船上還繳獲了一批西洋玩意,聽說還有幾隻來自西洋的鸚鵡呢,色彩斑斕,而且聰慧得很,會說話,你們小姑娘家家的肯定喜歡。”
“等我們回閩州後,我讓人送幾隻西洋鸚鵡過來給你們玩好不好?”
“好好好!”涵星漆黑的眸子亮得好似寶石似的,熠熠生輝,連連點頭道,“祖父,您真好!我都舍不得您和祖母走了!”
涵星的嘴巴一向甜,跟抹了蜜似的,把李羲和李太夫人哄得笑逐顏開。
看著花一樣的表姐妹三人,李羲的笑容更深,嫌棄地瞥了李廷攸一眼,心道:這男孩子啊,又粗又糙,就是不如姑娘家貼心!
“……”李廷攸一臉莫名地看著祖父,心道:還說什麼女人心海底針,他覺得祖父也不遑多讓!
李羲又繼續哄著表姐妹三人,一會兒說回去後再給她們送些西洋的首飾與錦緞過來,一會兒說馬上就是楊梅季,回頭讓人給他們捎楊梅,一會兒又給她們每人都塞了兩萬兩的銀票,說是提前給的生辰禮,他那架勢真是恨不得把她們也都一起捎回閩州去。
他們正說得熱鬧,一個團團臉的管事嬤嬤進來了,對著李傳應稟了一句,他們的行李已經全都收拾好且裝上馬車了,言下之意是請示李傳應是否可以啟程了。
李傳應清了清嗓子,提醒李羲與李太夫人道:“父親,母親,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出發了。”
外麵旭日高高地懸在藍天中,陽光燦爛,此刻已經是辰時過半了。
他們是該啟程了,再不走,怕是天黑前趕不到下一個驛站了。
“走吧。”
李羲一聲令下,眾人就簇擁著他與李太夫人去了儀門處,然後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唯有端木紜被李太夫人拉到了她的馬車上。
端木緋與涵星騎馬一左一右地伴在李羲的身旁,三人一路走,一路說,一路笑。
一行車馬在一眾精兵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自祥雲巷駛出,這聲勢也引來不少百姓好奇的目光。
馬車外喧嘩熱鬧,馬車裏則是靜謐無聲。
“阿紜……”李太夫人心情複雜,神色間有些猶豫。她特意把端木紜拉到了自己的馬車上自是有些體己話要與她說。
她想問的是,上次端木紜說起岑隱在離京前給端木憲遞了庚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天之後,李太夫人連著好幾天輾轉反側,但是因為端木緋的大婚將近,也沒機會再找端木紜細問,直到現在總算有機會了。
想著一旦錯過今天,自己恐怕就更沒機會問了,李太夫人終究還是問出了口:“阿紜,你和岑……上次你說庚帖……”
李太夫人幾乎是有些語無倫次了。
“岑公子給祖父遞了庚帖。”想到當時的一幕幕,端木紜的唇角情不自禁地翹了起來,神采奕奕,“他說,最晚一兩年他就會回來。”
“我本來想跟他一起去懷州的……”說話間,端木紜的眸子更亮了,彼時岑隱那聲“胡鬧”猶在耳畔。
少女抿唇一笑,眼波流轉,顧盼生輝,那種由心而發的喜悅自她的一笑一眼中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宛如那五月明媚的春光。
李太夫人本來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是看著神情甜蜜的端木紜,她卻再也問不出來了。
李太夫人攥著手裏的紫檀木佛珠串,怔怔地看著端木紜。
千言萬語在她心頭化為一聲歎息。
如同她家老頭子說得那樣,他們這些長輩再心疼小輩,也不可能看顧著他們一輩子,更不可能替他們過日子,端木紜是個有主見的,心性堅定,這丫頭也不是他們可以輕易左右的。
退一萬步說,就是日後端木紜真的後悔了,她也並非無處可去,她還有閩州可以讓她容身,還有他們作為她的後盾,她不會輸得一敗塗地。
她還有他們呢!
雖然心裏這麼告訴自己,李太夫人的心情依舊有些沉重,沉默地看著端木紜,眼神幽深。
端木紜始終笑吟吟的,緊緊地握住了李太夫人的手。
她的掌心那麼溫暖,而又那麼堅毅。
李太夫人繼續盯著她,好一會兒沒動靜。
馬車裏陷入一片沉寂,隻聽到馬車外不時傳來端木緋與涵星的說笑聲,引得李羲哈哈大笑。
“阿紜,”須臾,李太夫人終於有了動作,她反握住了端木紜的手,“你若是真的決定,那麼,就必須要堂堂正正出門子。”
名不正,則言不順,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他們李家的外孫女必須堂堂正正地出嫁,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拖著。
李太夫人的眼神十分堅定,不容動搖。這是她的底線。
“外祖母,我會的。”端木紜毫不避諱地與李太夫人四目相對,燦然一笑,明豔異常。
外麵又傳來了端木緋輕脆如泉水的笑聲。
李太夫人也笑了,笑容中帶著幾分慈愛,幾分無奈,幾分慨歎。
她伸指在端木紜的眉心點了點,寵溺地說道:“你和你妹妹就沒有讓人省心的!”
端木紜不接這話,她親昵地挽著李太夫人的胳膊,撒嬌地問道:“外祖母,閩州這個時節是不是很熱?”
李太夫人當然知道外孫女是在轉移話題,但也由著她去了,答道:“閩州現在可比京城要熱多了,那些西洋人經常隻穿一件單衣就在路上走。”李太夫人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外祖母,我在京城也見過西洋人,他們是不是都長成那個樣子,皮膚特別白,鼻子高高的,眼睛有藍,有綠?”端木紜好奇地問道。
“嗯,也有灰眼睛、黃眼睛、褐眼睛的……”
李太夫人有問必答,與端木紜說西洋人,說起西洋船,說起倭寇,說起南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