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暇的時光裏,他愛上了睡覺。一直睡到中午起床,胡亂吃些快餐,而後繼續倒在床上,進入夢鄉。他發覺,隻有在睡夢裏,那顆支離破碎的心才不會沉重,遠離疼痛。
他被一陣吵鬧驚醒,是一個男子的大聲叫嚷,髒話連篇,接下來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女子的哭鬧聲,慌亂的腳步聲……
他出門,看到冰兒被一位男子拉下樓梯,留下了一幅哭泣的背影。雪兒站在那裏,孤立無助。他一臉錯愕,問雪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冰兒的男友來找她,要冰兒回去和他結婚,兩個人吵起來,冰兒鬧不過,被帶走了。”雪兒輕輕應聲著,眼角流下了鹹澀的淚。
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看著雪兒憔悴的麵容,又心有不忍。隻好淡淡的勸解:“兩人感情的事情,外人真的不好插手,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無法代替任何一方,做出決定,況且……”
“我不反對她離開,隻是厭惡她的懦弱,不想卑微的去愛。”雪兒打斷了他的話,轉身徑直回屋。
他一個人愣在那裏,空氣中仍回響著男子的叫嚷,冰兒的哭泣,還有雪兒冷靜淩厲的言語……
接下來的幾日,清冷依舊。天空總是灌滿幹裂的風,一如他的生活,枯燥乏味,支離破碎。雪兒的相鄰而居,並沒有改變什麼,他也不想接受改變。每日固定的早出晚歸,朝夕日暮,沒有任何光彩,他和雪兒的接觸,也僅是碰麵問候,工作往來,一直沒有太多的言語,太多的色彩。生活如昨,灰蒙不堪。
阿威辭職了。他本以為會早於阿威離開,卻不想又是一次相送別離。唯一幸運的是,阿威暫時不會離開這座城市。
那一日,天空陰霾,唯有零星雪花淡淡飄落。當他得知這一消息時,並無一絲驚訝,因為在他的生命中,離別已成常態。阿威在之前曾不止一次向他提起,想換一個地方,呼吸一下別樣的空氣,甚至某一天,會和他簡單告別,飄離這個城市。隻是,他仍無法預測命運,無法預料結局。不曾想,他竟是早於阿威離開了這座城市,阿威成了最終的送行者。
當一切離職手續辦理完畢,阿威約好幾位要好的同事,晚間外出喝酒。他自然在受邀之列,同時接到邀請的還有雪兒。
天空依舊灰陰,雪花仍是點點,晚間還刮起了寒冷的風。他們在一家餐館暢談狂飲,直至深夜,霓虹滿天,酒店空閣,仍未散去。他驚異的發現,雪兒在酒桌上大聲與人爭吵,劃拳行令,整杯整杯的灌下啤酒,嫵媚而狂野。這讓她不禁想起喬,那雙憂傷的眼神,那份狂野的美……
他也同樣深陷其中,大聲叫喊,不斷和阿威推杯換盞。待到夜至零時,酒店打烊,他們終於離去,奔向下一個去處,酒吧的夜場。他已很少如此放縱,釋放內心所有的壓抑,忘記一切離別,一切憂傷,隻剩有軀殼,大聲的歡笑。他發現,雪兒和他一樣,忘情的奔跑,叫喊,阿威和其他同事亦是如此。
寒風陣陣,他突然感覺一絲清醒,明白作為城市的漂泊者,他們同屬一類,任何努力都無法改變眼前的冷漠與孤寒,除非選擇逃離都市的繁華。
在酒吧夜場裏,他們盡情揮灑,跟隨勁爆的音樂,瘋狂搖擺,而後又灌下整瓶的啤酒。雪兒連續和他碰著杯,不斷大口飲酒,一杯接著一杯,一杯勝過一杯,毫無日間的矜持。他實在不勝酒量,跑去洗手間大口嘔吐,雪兒在後跟隨,高聲大笑,重重拍打著他的後背,而後也狂吐不止……
直到各自筋疲力盡,他們才相約散去。因為住所臨近,他和雪兒一同結伴回家。此時已近淩晨兩點,街上行人稀少,隻有霓虹依舊閃爍。坐上夜間的公車,雪兒終於回歸安靜的模樣,或許是太過勞累,飲酒過渡,不經意間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睡去。此時,天漸放晴,雪也停息,他向窗外無助張望,隻見醉人的霓虹,望不到一粒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