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終於到站,他這次出行已達終點,隻是生活仍無盡頭。從站台出來,他遠遠看見楠芳向他揮手,後麵還站著一個消瘦的男人。
楠芳主動向他走過去,和他擁抱、問候,並向他介紹起身後的男人。之前在郵件中,楠芳曾向他提起過,還給過照片,讓他認識,他知道這個男人名叫段樹,楠芳的男友,也叫段段……
他也像楠芳一樣,稱呼段樹為段段,兩個男人彼此認識,簡單問候,並無太多的言語。看的出,段段是個沉默的人,這和平常愛說愛笑的楠芳,形成鮮明的對比,或許正是這種反差,命運讓二人走到了一起。
楠芳想帶他看一下這座城市的輪廓,感受一下六朝古都別樣的氣息。隻是,被他斷然拒絕。
他現在對城市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覺每一個城市都是一座混凝土築成的牢籠,唯有躲在一方角落,才能安放孤寂的靈魂,不被驚擾,靜守歲月。
楠芳的住處離車站不遠,他們並肩走在馬路邊,朝家的方向,慢步行進。楠芳插在兩個男人中間,一手跨上一個,一時看看這邊,望望那邊,有說有笑。清晨的陽光斜照下來,恣意而輕柔,拉開了三個人長長的背影,迎著晨曦,踩著朝霞,他們就這樣走著,忘記了周圍的人群和街市的喧囂。
他突然喜歡上了這個時刻,有陽光,有相伴,有笑聲,他真的希望腳下的路永遠沒有盡頭,遠方的朝陽永遠不要落下,隻是黑夜總要來臨,人生總有盡頭,他不能一直在路上……
二十分鍾後,楠芳帶他進入一個小區,並在門口買了水果。小區陳舊而古樸,入口隱匿在兩旁高大的槐樹枝丫裏,不易察覺。泛黃的牆壁上,滿是爬山虎的藤蔓,隻是正值冬季,毫無綠意,隻剩枯枝敗葉,濃墨了整個層樓的灰黃……
此處此景,又讓他心有感慨,念起了北方都市,曾經恍若初見的場景。如果,一切隻如初見的美好,那該是怎樣的幸福,隻是過往不能重歸。
楠芳買完水果,大聲招呼他,三個人快步向小區深處走去。轉了兩個彎,穿過幾條甬道,楠芳帶著他進入一棟破舊的樓房,樓門已經損壞,樓道內昏暗而潮濕。
三人上了四樓,段段開門,楠芳把他讓進屋內。裏麵空間狹小,卻整齊幹淨,一間布局溫馨的臥室,一間空蕩的客廳,一間狹窄的廚房,還有一個單獨的衛生間。這裏雖然不大,也不奢華,卻比他曾經的獨居,要寬敞許多,更沒有了孤獨的氣息。
楠芳忙著進廚房清洗水果,段段招呼他坐下,並遞上了香煙。他微微點頭,表示謝意,兩個人便吞雲吐霧起來。香煙對比咖啡,除了提神,還能麻醉一個人的疼痛,他喜歡那種在煙霧中沉迷的感覺,可以暫緩疲憊,暫忘憂傷。
兩個人抽著煙,簡單閑聊起來。段段的話不多,一副沉默誠實的模樣,問的話題,也多是工作、興趣。他有問必答,尋找著彼此間的共同語言。從一般的生活,慢慢聊起了人生,各自對社會看法、觀點……
段段在一家裝修公司做設計,這讓他想起了阿威,同樣做設計,靠腦子和創意吃飯。隻是,兩個人對待工作的看法截然不同,段段的言語中,透露出對現實的無奈,卻無埋怨,隻是默默去接受,努力去改變;阿威卻總是牢騷滿腹,抱怨才華無處施展。
相對而言,阿威遠沒有段段成熟,他更是如此。或許是性格使然,或許是時機未到,他感覺,自己仍有很長的路要走,仍需繼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