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鳴帶著芸娘回到京城的時候,芸娘的身體已經涼透了。
站在醫館的前麵,顧長鳴腦子裏麵嗡嗡作響,張開了嘴,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其中吐出一個字來。
醫館的小童見顧長鳴一副魔怔的模樣,伸出手來,在芸娘的嘴前試探了一下,感覺到對方已經沒有了呼吸,他連忙退後兩步,目光又落在芸娘的肚子上麵,連忙道:“這胎兒幾個月了?”
“七個月。”顧長鳴恍然抬起頭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心太過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縹緲,讓人幾乎聽不真切,男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小廝微愣了片刻,隨即緊張的道:“七個月,或許可以引產,快些快些抱進來。”
身體裏麵好像被重新注入了血液,顧長鳴連忙抬起頭來,訝異的看向對方。
“孩子真的有救嗎?”
藥童皺了皺眉頭。
“能不能救活,我可不敢跟你說準話,還得要師傅看了,才能做下論斷。”
他也是聽說這婦人懷中的孩子已有七個月,想必即便是婦人已經斷氣,隻要時間不久的,多半還是能夠順利接生出來的。
原來是不確定的事。
顧長鳴眼中的希望如同風中的燭火一般,瞬間熄滅的丁點兒都不剩。盡管他已經能夠感覺到芸娘的身體已經變得冰冷,隻是心裏麵依舊抱著希望,希望能夠將芸娘給救活。
站在醫館外麵,迎麵而來的冷風淩冽,顧長鳴深吸了一口氣,才將眼淚逼回了眼眶裏麵。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麻木的將自己手中的芸娘交給小藥童的。隻知道小藥童帶著芸娘進去之後,他與大夫的臉色都很緊張。
顧長鳴一直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麵等候,等到雙腳都麻木了。
片刻之後,房間裏麵忽然傳出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小藥童抱著繈褓中的嬰兒出來,顧長鳴低下頭,瞧著對方那麼小,那麼軟,看起來不過是如同自己的手掌心一般大小。可是這手掌一般大小的嬰兒,卻與自己血脈相連。是芸娘,生命的延續。
芸娘雖然已經去了,她的生命卻用另外一種方式延續了下來。
顧長鳴也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他接過那孩子,呢喃了半響,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片刻之後,男人忽然開口道:“多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這孩子也不能順利降生到世上。”
小藥童搖了搖頭,道:“我沒有出什麼力,都是師父妙手回春。”
“那請問你師父呢?我一定好好的親自感謝他!”
顧長鳴連忙說道。
“師父勞心勞力,已經先去睡了。”小藥童回身看了一眼房內,歎氣道:“我們隻能救下這個孩子,至於孩子的母親,隻能讓她早點入土為安了。”
說起芸娘,顧長鳴這個大男人也忍不住眼眶微紅。他點了點頭,從沒有一刻猶如現在這般疲憊過。
“我進去看看芸娘。”
出了這樣的事情,黑風寨是回去不了了,芸娘又去哪裏入土為安呢?